武则天微微一怔。心里兀自叹着,这武传宁在情爱方面,还真是一个木头疙瘩……不禁对她有些隐忧,回道:“自然是不够的,但这是一切的始源,就像天时地利人和,你终究是要去顺应的,但光是如此,也是远远不够的……传宁,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来日朕再慢慢教你,今日已晚,你且去休息吧!”武传宁虽是听得有些一知半解,但也有收获,遂恭敬地行礼回道:“是,姑祖母,传宁告退!”不多时。武传宁渐渐走远……武则天轻轻地关上窗,重新回到榻上歪着,想着武传宁,又想着李正一,顿时心里颇为感慨,又暗自思忖一番之后,轻唤道:“婉儿!”上官婉儿闻声而进殿。走到武则天身边后,轻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武则天难掩倦容,轻声道:“婉儿,你说朕把武传宁郡主许给寻儿,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听罢。上官婉儿犹豫片刻。也猜到此番武则天召武传宁郡主进宫,为的就是李正一的婚事。很明显,她是不敢置喙武则天的任何决定的,只好顾左右而言它:“陛下,武传宁郡主冰雪聪明,又是陛下您最重视的郡主,自然身份尊贵,而皇长孙殿下,是孝敬皇帝的唯一骨血,是您的亲皇孙,又如此才华横溢,接二连三给陛下带来惊喜,说起来,倒是般配!”武则天听罢。眉头微蹙,沉声说道:“婉儿,朕想听你的实话!”上官婉儿这才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是躲不过的,遂说道:“回陛下,微臣觉得,当您刚才想着,要问婉儿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明在您心里,已经有所动摇了,只不过,婉儿相信,皇长孙殿下定能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不管您作何决定,都是为他好……”听及此。武则天有些怅然,悄声道:“朕今日在司成馆,看到寻儿和老许徒儿杜萧杳之间,好似……”上官婉儿瞬间会意,回道:“陛下,您也看出来了?”其实,在上官婉儿的心里,当然是希望有武家以外的人,来做李正一的正妻,毕竟,她自己到了这般年纪,一直没有成亲生孩子……所以,对于看着从小长到大的李正一,倒是倾注了她的半生亲情。而武家的人。除了武则天。可以算是恩仇相抵。其他的武家人,于上官婉儿而言,大致都可以算是半个仇家……而此时。听到上官婉儿的话。武则天陷入了一番沉思……一边是与自己有过约定的武传宁,另一边是老许的徒儿杜萧杳。实堪两难之境。还好,有一个词儿,叫做来日方长,很多不能当即决定的事情,都尽可以交给时间,也许,时间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思及此处。武则天坦然许多,沉声道:“婉儿,你且替朕剪掉两盏烛火,朕要先歇下了,明日事情繁多!”“是,婉儿遵命!”说罢,上官婉儿很是熟练地,熄掉了武则天榻前的两盏烛火,然后,轻轻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武则天的寝殿。关上殿门。上官婉儿蹲坐在殿外的石阶上,抬头望向漫天的星辰,自言自语:“银河之上的牛郎和织女,真如传说里所言,一年相会一次吗?”说罢。上官婉儿轻轻地埋下头。眼皮微耷,有些烦闷之态……忽地,她脚边多了一块石子,上官婉儿提高了警觉,起身轻问道:“谁?”环视一周,无人应声。上官婉儿以为是猫,复又坐下。可才坐下不到两秒,她的脚边又多了一块不知从何处来的石头。“谁?”说罢,她很严肃地站起身,快步向寝殿背面的房檐背阴处走去。刚走到。就有一道黑影从她眼前闪过,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婉儿,这边……”定睛一看。原来是六郎张易之……上官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张易之面前,没好气地说道:“六郎何故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这房檐之下,还朝我扔石子?”张易之没有多说话。只是轻轻地拽着上官婉儿,把她一路带到了自己住的偏殿之中。关上偏殿门的一刹。上官婉儿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之色,转身就欲离开,嘴里还说道:“六郎,陛下还有事吩咐!”张易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门边,用自己的背靠着门,一脸轻佻地看着上官婉儿,戏言道:“婉儿,你就别勉强自己了,你明明也很想我,难道不是吗?”上官婉儿停下了想要去开门的手,转而走到屋里的圆凳上落座。脸上带着很复杂的神色,说道:“六郎,别逼我,你和五郎都是陛下的人,我从不敢有非分之想!”谁知,张易之却不言语,而是走到上官婉儿对面,缓缓坐下,还饶有情趣地拿起剪子,开始兀自剪起了烛心,蜡烛的火苗瞬间升亮,与此同时,还伴着刺啦啦的声响……这声音,甚是喜庆。却一点也不应景……见状,上官婉儿接着道:“六郎,我和你说话呢……”张易之这才放下剪子,轻声道:“我和五兄是陛下的人,这一点不假,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除了是陛下的人,还是你上官婉儿的人……你难道不记得那夜?”听罢此话。上官婉儿的脸上,顿时羞出了眼前的烛火之色,红通通的……半晌,她埋头回道:“我如果和你说,那夜咱们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信吗?”张易之却仍是报之以一笑。少时,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上官婉儿的身边,温柔地看着她的一头秀发,又凑近后,轻轻地嗅了一番,这才在她耳边,轻声反问道:“你问问你自己……信吗?”听罢这话,上官婉儿更紧张了,急促的呼吸之下,胸脯微微起伏。映着眼前的烛火……上官婉儿扪心自问,她自己会相信吗?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虽然她很想欺骗自己,可自己的心,却是终究无法欺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