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少棠这话。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如果用做“语文阅读题”的方式,来赏析一番,大致就是这样的:这句话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把武家女人比作豺狼虎豹,生动形象地写出了武家女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进而表达出了作者对武家女人的厌恶之情……和不共戴天。不过。玩笑归玩笑。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相比起武家男人的蠢中带傻,武家女人可谓是女人中的战斗机。她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以武则天为终极标杆……哪怕她们打不到游戏最后一关,也是心怀信念,不断地靠近目标。比如武传宁。这个武家女人。确实也不是什么善茬。思及此,李正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武传宁这个天生的冤家,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有没有憋着什么坏招儿,在哪儿等着他……但此时此刻。李正一还另有疑惑,遂问道:“祭酒,晚生还有一个疑问,就算最开始,是林侍郎愿意替您认下少棠兄为自己的外室之子,那后来,我指的是林侍郎出事之后,您为何不直接对陛下实言相告,说出真相,再请陛下宽宥少棠兄?”听罢此问。祭酒沉声叹道:“李小郎所说,老夫当初也想过,可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容不得半点马虎。本来当时陛下就对颜家有所怀疑,我若选择在那紧要关头,道出所谓真相,陛下定会以为我是想替易少棠开脱,从而替林兄留下一方血脉,才胡乱编扯的谎话,说不定不仅救不了易少棠,反倒火上浇油,惹怒了陛下,牵连整个家族……”祭酒所言。让李正一恍然大悟。还是那句老话,伴君如伴虎。祭酒不敢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去探武则天对谋逆之事的底线。于是,他才选择了迂回路线。想先通过救驾之事,把颜家在武则天心中的“忠心形象”保住,再旁敲侧击地,提出让武则天秘密处死林江,保住身后名,并保全了他唯一的儿子,且顺理成章地收为膝下义子……想及此处。李正一突然感觉,还是有一些细节说不通,遂面带疑惑地问道:“祭酒,您的儿子颜凝之当初救驾假死成真,是否他故意为之?”祭酒沉默片刻。才闭上双眼,回忆道:“确实如此,当时,我把自己在外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坦白告诉了凝之,还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用‘救驾受伤’的办法来帮颜家走出困境,他当即满口应下,嘴上还说着,不就是受点伤,这算什么难事……”这一刻。祭酒眼里写满了沧桑。愣了很久的神,才接着说道:“可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凝之这孩子,竟然傻到在被刺客一剑击中之时,却借着搏斗之力,愣是将伤口直接贯穿心肺,当场身亡……”这一刹。祭酒沧桑的眼里,落下一滴泪。忽然间,李正一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颜凝之,倒是有着深深的佩服。那时的他,虽说也才小小年纪。却愿意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整个家族的安宁,以及换来自己兄长能够活下去的可能性……此子,当得起颜家的英雄。也自然,当得起舍生取义……这时,传来祭酒沉重的声音:“或许,正是因为,凝之知晓他兄长的存在,也就是说,他知道颜家还有后人,才会这么傻乎乎地付出自己的生命,来求得家族之宁,终归是老夫不该多言多嘴,害了我儿性命……”听罢。李正一也沉默了。良久,才悄声问道:“祭酒,那这刺客何处得来?”顿了顿,祭酒还是说出了口:“李小郎,你可还记得,上林坊紫云街,那座最大的宅子吗?”李正一有些惊讶,但关于那宅子的神秘交易仍历历在目,因回道:“晚生自然记得!那日夜里,我与阿杳本因好奇,到上林坊紫云街一观,却不小心得罪了一个西域客商刘郎君,便误打误撞地逃到雪楼,想躲个风头再离开,却不料,在雪楼碰见了您和曹老先生!”祭酒眼里带着回忆,说道:“老夫当初就是在这座宅子里,遇见了一个愿助老夫一臂之力的神秘杀手,若非如此,遇刺救驾之事也只能是空想……”说到这儿。祭酒稍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个神秘杀手不要分毫回报,就只要老夫保证,竭尽全力保住林兄的唯一血脉,其他的别无所求……”李正一更惊讶了,问道:“难道是林侍郎的故人?”祭酒轻轻点了点头,悄声道:“直到谋逆之事风平浪静之后,老夫才知道,这座宅子的主人,居然是林兄的兄长,本名林远,在伯父去世后,林远的生母改嫁冀州,遂林家族谱中,自然就剔除了林远之名……而这些年,他改换为后父所取之名,在各地辗转行商,可谓是富甲一方,而上林坊这座宅子,就是他买下的!”听罢。李正一不禁恍然大悟。过了片刻,轻声嘀咕道:“难怪,我当时去这座宅子的时候,就觉得大门处有些怪异,正门匾额上空空如也,不着一字,楹联处亦是清清冷冷,无半分点墨,原来这宅子的家主,竟是林侍郎同父异母的亲兄长……”话音未落。祭酒就接上话茬,轻声叹道:“这也是为何,众人提起这座宅子,都只会说紫云街最大的宅子,因为除了老夫,还有宅子里的几个贴身扈从外,还鲜有人知晓,此宅家主姓林,更别提他的身份了……而林远兄,最大的心愿就是替林家翻案,希望有一日,能在宅子门口匾额上,正大光明地写上‘林宅’二字!”听及此。李正一有些动容。他没想到,林江侍郎还有这样一个随母改嫁、鲜为人知的兄长。且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在弟弟林江被卷入谋逆一事之时,悄悄与祭酒传递消息,联手让祭酒重获武则天信任,进而保下他以为的林家唯一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