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香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众人皆陶醉于此香。唯有杜萧杳保持着清醒,走到两颗夜明珠前,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深深地长叹一口气,眼里带着笃定,对武则天行礼说道:“陛下,臣女所猜没错,这两颗夜明珠内的特殊纹饰和突厥文字,都是用彼岸果熬出的浆水制成的,制作过程甚为复杂,手法精巧奇致,如此,才有了先前陛下在万象神宫所见,此珠在阳光下的奇效……”听罢杜萧杳的话。上官婉儿适时地煽风点火,说道:“好一个蔡即使!他定是知道,陛下得了这稀世的夜明珠,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赏玩……如此一来,这两日先给陛下食用了安灵花根茎,还有这夜明珠内彼岸果的异香,若是再加上蔡给使口中所说的玉兰,此三者相融,岂不是欲致陛下于死地?真是其心可诛啊!”此时。武则天面色渐怒。张易之又凑上前,接着说道:“陛下,微臣方才还听到,蔡给使在神神叨叨地说些奇怪的话!”武则天疑惑地追问道:“什么奇怪的话?”张易之凝神,回忆道:“就是像这种‘过了今夜,一切就要结束了’之类很奇怪的话……”听及此。武则天神色已趋勃然大怒。正当此时。毫不知情的蔡给使,带着两个内宦徒弟,缓缓地走进了瑶光殿。见到蔡给使,张昌宗和张易之下意识地靠拢武则天……做好了保护陛下的准备。毕竟,经过刚才的一番分析,他们二人深知,不管到底是何前因后果,单凭“敢给武则天下毒”这一条,便可断定蔡给使此人,乃胆大包天之徒!走近后。蔡给使淡定地行礼道:“奴婢,拜见陛下!”武则天压住心中的火,问道:“蔡给使,你来此作甚?”蔡给使微微一笑,露出了标准的宦官笑容,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倒是奴婢短见了,不知这夜明珠真如突厥使臣所言,这般异香,还寻思着给陛下和五郎、六郎,寻些香气四溢的玉兰聊以点缀……”听罢。武则天平静地冷哼道:“蔡给使,倒是有心了……”稍待片刻。武则天站起身,一改方才的平静,眼神示意上官婉儿,沉声说道:“婉儿,将此狂徒拿下!”上官婉儿点头应道:“是,陛下!”也就几秒,上官婉儿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蔡给使当场拿下,而应声而来的瑶光殿禁卫军,也很快控制了蔡给使手下的两个徒弟。三人皆被禁军拘着,跪在地上。蔡给使一脸不服。而他身后的两个小徒弟,吓得直发抖,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状。武则天有些惊诧,问道:“蔡给使,你不会功夫吗?”听闻此问。蔡给使还在挣扎,故辩解道:“陛下,您这是何意?奴婢陪在您身边十数载,可谓是忠心耿耿,绝无隐瞒!奴婢确实是不会功夫的,若是有其他地方做得不够好,请陛下恕罪!”这时,杜萧杳轻声说道:“陛下,请容臣女一试!蔡给使到底有无功夫内力,诊脉便知!”武则天点头应道:“朕准奏!”杜萧杳走到蔡给使身后,将左手二指轻轻地置于他被禁军押着的右手手腕处诊脉,凝神片刻之后,缓缓站起身……对武则天摇了摇头,回道:“回陛下,蔡给使确无功夫!”听罢。蔡给使急忙随声附和道:“陛下明鉴,奴婢伺候陛下多年,不敢稍隐瞒,除了一身老骨头,哪儿还会什么功夫……求陛下明鉴,还老臣清白!”很显然。蔡给使还在强撑着。而武则天听闻杜萧杳所言,面露惊诧之色,良久之后才轻声叹道:“蔡给使,你果真是有些胆色的,没点功夫傍身,都敢给朕下毒!”听及此。蔡给使愣了愣神。本欲继续装,隐瞒下去……可环视了一圈张易之、张昌宗还有上官婉儿之后,见他们脸上淡然笃定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原来,武则天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遂看向武则天,平静地说道:“陛下,您早就知道了?”而武则天坐在殿前,看着眼前这个伺候了自己十数年的蔡给使,虽日日都见,可如今见到他,却只剩下前所未有的陌生……半晌。武则天只沉声问道:“为何下毒?”而蔡给使虽然放弃挣扎,可仍不愿意开口道出背后真相,冷言道:“不知陛下在说什么……”见此情形。张易之对武则天行礼说道:“陛下,此人心肠歹毒,敢公然对陛下您下毒,可谓是硬骨头,不如交予刑部,严加拷问一番,想来定能问出事情真相!也省得蔡给使,还要费尽心机地装糊涂,或是一派胡言,污了陛下您的耳朵!”张易之的话音刚落。蔡给使忽地冷声一哼,半刻后笑了起来,且是那种很大声的敞笑。众人皆知。这可是在皇宫禁内。更是在“推行了长达十三年酷吏政治、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女皇武则天面前……谁人敢这般放肆的狂笑?如果不是武则天与男宠寻欢作乐,那便是有人不想活了,或是活腻了。眼下。蔡给使的笑声,虽是不着一字,然而,这每一声笑,都好似道出,他已然活腻了、选择放弃治疗的决心……约十几秒后。蔡给使才缓缓停了笑,说道:“六郎,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要这么着急就落井下石……”未及张易之反驳。张昌宗就一脸正气地质问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蔡给使,你这是明知‘下毒之事’东窗事发,自己命不久矣,想要随手拉上几个垫背的,给你陪葬吗?”听罢此话。武则天表情严肃。上官婉儿强装镇定。张易之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心里紧张却不外显。众人之中,唯有杜萧杳,对蔡给使和张昌宗刚才的那一番对话,表现出一脸的迷茫,完全不知所云……而蔡给使。又是一阵仰天长笑。笑过之后,才神经兮兮地说道:“真是有趣,我在皇宫呆了十数年,冷眼瞧着,你们这些大唐人,哦不,现在应该是大周人,当真有趣……有趣至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