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的血。一滴滴地落下。杜萧杳一手捂着伤口,甚至来不及,也没有力气给自己包扎。只是强迫着自己,用意念吊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力。这一瞬。就像是被扔了一颗石头的平静湖面,瞬间**起一圈圈微漾的涟漪……杜萧杳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和李正一有关的。细细想来,还没有哪个时刻,她会如现在这般,如此疯狂地想见她的阿寻哥,哪怕就见一秒,也好。或许,她的阿寻哥,以及与阿寻哥有关的人和事,甚至阿寻哥的一切,都是此刻能够支撑着她挺下去的信仰……约莫几十秒过去了。武则天微微咳了两声。又过了几秒,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受伤了的杜萧杳,还有不远处已经倒地身亡的蔡给使……见到这一切。武则天瞬间明白了什么……遂抱着杜萧杳,轻声问道:“杜丫头,刚才是你救了朕?”这一刻。杜萧杳想说话,却没有力气。见到武则天已然苏醒,杜萧杳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就瞬间垮掉了。也正是此时此刻,上官婉儿缓缓醒过来,虽然头还晕晕乎乎的,但醒来脑海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武则天。几秒之后。见到武则天安然无恙。又见倒地身亡的蔡给使。上官婉儿心里松了一口气。待走近后,拱手问道:“陛下,您没事吧?”武则天面色沉重,沉声说道:“婉儿,朕没事,可杜丫头她好像伤得不轻,你速去请御医来!”听到这话。上官婉儿这才注意到,倒在武则天怀里的杜萧杳,好像身受重伤,不由得面露忧色,心疼万分,轻声说道:“是,微臣这就去请!”刚起身。走到大殿门口。就远远瞧见,刘将军率领着皇宫禁卫军,一路姗姗赶来……见大殿之中的情形,禁军们一个个都面带惧色,尤其是为首的刘将军,匆忙走到武则天面前,跪地请罪道:“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武则天此时所有的心思都在杜萧杳身上,根本无暇管这帮来迟了的禁军。而此时的大殿中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醒来……张昌宗和张易之二人,醒来之后,想起蔡给使的种种,仍是心有余悸,直奔到武则天身边,反复确认武则天是否受伤,是否康健……武则天只微微应声。仍是无暇顾及他们。稍缓了缓。武则天迅速站起身,命身旁的宫人,立刻把杜萧杳背到上阳宫寝殿,还面露厉色,疾声说道:“你们都去,把满宫里最好的御医,都给朕统统请到上阳宫来!”众人有些惊讶。愣了片刻之后,才领命而去。只剩下禁军刘将军,和一众禁军,还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半个时辰后。上阳宫,寝殿。杜萧杳躺在武则天寝殿的榻上,旁边围着一群御医,诊脉的诊脉,开药方的开药方,愁眉不展的愁眉不展……而且,毕竟杜萧杳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所以,武则天命两位随行的女医官,负责给她包扎伤口和换药……见女医官替杜萧杳包扎好了伤口,众位御医也陆续退出了寝殿。武则天轻声询问道:“杜丫头的情况,如何?”为首的,仍是熟悉的张御医,他面带忧色,愁眉不展,小声地回道:“回陛下,杜姑娘这明面上的伤势,倒是不甚严重,只不过,伤口处却有剧毒……”话音未落。另一位御医接着回道:“是啊,陛下,这位杜姑娘的脉象甚是奇特,明明伤口处有剧毒,可若凭脉象来看,却好像没有中毒的迹象,真是不可思议……”听罢。武则天拂袖怒道:“你且说,严不严重?”张御医拱手回道:“回陛下,微臣确实不知……从医这许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脉象!”听到这话。武则天面带愠色,骂道:“老许说的没错,你们这群田舍汉,真乃庸医,朕平日太纵你们!”听出武则天这话里的生气。诸位御医,纷纷跪下请罪:“臣等无能,陛下恕罪!”武则天怒目而视,朗声道:“都给朕滚到外殿去想办法!若是想不出办法,治不好杜丫头,朕便让你们太医局……全体陪葬!”“是,微臣遵……遵旨!”说罢,诸位御医面面相觑,胆战心惊,一个个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滚出了内殿……正当这时。上官婉儿缓缓进殿,拱手问道:“陛下,方才刘将军来向微臣询问,蔡给使的尸首……要如何处置?”武则天稍愣了下,回道:“扔乱葬岗吧!”上官婉儿点点头,回道:“是,微臣遵旨!”转过身,便遣宫人将此话转给刘将军,而上官婉儿自己,则缓步走到杜萧杳的床榻前,看向武则天,轻声问道:“陛下,微臣虽是不知晕倒之后的大殿情形,但醒来所见一切历历在目,想必今日之事,应是多亏了杜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她如今情形如何?”武则天有些不安,却也说道:“朕相信,杜丫头行医数年,治病救人,功德无上,吉人自有天相!”听罢,上官婉儿点点头。而武则天坐在榻边,一直看着杜萧杳,却忽地心生疑惑,喃喃自语道:“婉儿,你说,方才在大殿,杜丫头她真的可以在我们都晕倒了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而且,还出手把蔡给使给杀掉了吗?”听到武则天的疑惑,上官婉儿虽然不知此事的真与假,但仍说道:“陛下,或许,杜姑娘真的有过人之处也不一定,您还记得吗?上回在司成馆,杜姑娘竟然可以徒手对付突厥人给出的两种不同的毒药,确实厉害!”听及此。武则天神色稍缓,回道:“婉儿所言甚是有理,不过,一切还是要待杜丫头醒来,才知真相……”上官婉儿仍是点了点头。没敢再说什么。而武则天却接着问道:“婉儿,蔡给使这件事,你今日听着,有什么想法吗?”上官婉儿轻声问道:“不知陛下所指哪个方面?”武则天沉声叹道:“蔡给使在朕身边潜藏了十多年,朕竟全然不知身边已经养虎为患,才纵了他今日下毒刺杀……朕,是不是该将这皇宫上下,好好整肃一番才是?”听到“养虎为患、整肃皇宫”这些话,上官婉儿被吓得双腿一软,就没有多想,直接跪倒在地,说道:“陛下,说起今日之事,都怪微臣无能,这些年来,和蔡给使虽日日相处,竟没有提前察知蔡给使的心思!”而武则天躬身扶起上官婉儿。长叹一口气,说道:“婉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在这皇宫中,与蔡给使日日相处的,又何止你一人?朕不也是与他日日相处,却与你一样,丝毫没有察知他有异心……”听到异心这个词。上官婉儿的心里,又咯噔一下。倒不是因为她真的心怀异心,而是因为她和张易之这件见不得光的事,或许落在武则天的眼里,本身就可以严重到“心有异心”这个地步了……毕竟,这是和皇帝抢男人。思及此。上官婉儿正欲说点什么……却听到武则天疑惑不安的声音:“细细想来,这宫里宫外,与蔡给使接触过的人,又何止千百计,而且,他此番能在皇宫潜藏这么多年,想必皇宫之中,定有他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