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找鸡那个老翁？不用太多话，已经有画面感了。李正一开始回想，太学刚开学时，他与宋允复在洛水被恶犬围攻，而姚谨双和狄翰林，却被一个碰瓷的老翁追着找鸡……仅仅几秒之后。姚谨双也认出了眼前这个老翁。一瞬间，他眼里的神色，和狄翰林一模一样，略微带着些后怕……毕竟这个老翁，可是动不动就以“不活了”来威胁的碰瓷儿高手。见此情状。李正一有些头大，嘀咕道：“还真是……来者不善！”正当这时，老翁忽地站起身来，一脸焦急，埋着头在寻找着什么，短短片刻之后，就不由分说地开始撒泼打诨……一边埋头在地上寻找，一边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朗声说道：“这青天白日的，你们几个驾着马车过闹市，开这么快要作甚？吓跑了我的老伴儿，若是今日寻不到它，我就不活了，死给你们看……”李正一疑惑不解地问道：“他老伴儿……是谁？”狄翰林在一旁，小声说道：“这个老翁，果然又是那套说辞……大哥，我第一回听到的时候，表情和你一模一样，其实，他说的老伴儿，就是那只大公鸡！”听罢，李正一悄声叹道：“这年头，还真是淳朴，居然有老翁把鸡当做自己的老伴儿的！”而宋允复有些不服气，怼道：“我们这马车还算驾得快？分明是你自己没看清路，往上撞的！”谁知，这老翁登时就生气了，又开始赖在地上，吹胡瞪眼地说道：“你们把我老伴吓跑了，不仅不道歉，反而说是我自己撞上去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太没有天理，太没有王法了吧？”宋允复听得满心怒火。遂大步走上前去，欲与这老翁再争执一番，却被李正一挥手拦下。稍缓片刻。李正一对他小声说道：“阿弟，别冲动，对付这种碰瓷儿的老头儿，翰林比你我有经验！”宋允复一脸呆愣，问道：“大哥，啥叫碰瓷儿？”同样表情呆滞的，还有狄翰林和姚谨双，他们瞪大双眼，摆手道：“大哥，对付这个老翁，我们简直是毫无办法，根本没有经验……”而眼下。李正一心里记挂着正事。自然没有多余心思给几个小老弟解释这么多，所以，只留下一句：“翰林、谨双，这个老翁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办好正事来帮你们！”说罢，李正一转身。坐在地上的老翁也不傻。看出这几个小老弟，似乎都很听李正一的话，忽地又开始撒泼，直接拽着李正一的衣襟不松手，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道：“还我老伴儿，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老夫可有的是时间……”李正一尝试把攥在老翁手心里的衣襟取出来，却不敢使出大力。看这老翁头发花白的样子，怎么着也得是个花甲老翁了，惹不起，万一他真的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还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楚了……尤其是现在。马车停在喧嚣的南市街头。一眼望去，全都是围观的吃瓜群众，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一场闹剧。更有甚者。认出了李正一。霎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混乱，有指指点点的，也有半信半疑的。李正一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越拖延，整件事情就会越复杂。正好此时此刻，他的手里，握着巫马实的那把剑，没有太多犹豫，李正一当即拔剑出鞘，阳光之下，这剑气寒光愈加凌厉，映于眼前……只不过，李正一拔剑，并非是想要干掉这个当街碰瓷儿的老翁……他只是急于脱身，遂很迅速果断地，挥剑斩断了自己的衣襟一角。然后，一个潇洒的转身。便递了个眼色，示意宋允复把杜萧杳先护送上马车，心里思忖着，还是得留下狄翰林和姚谨双二人，与老翁斗智斗勇，周旋一番……不然。终归会落人口实。且与老翁有过实战经验的，只有他们二人，故而，也算当之无愧。只不过，老翁接下来的一系列神奇操作，李正一做梦也没有想到。只见老翁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李正一面前，掀开他的上衣，一瞬间，他的整个后背就一览无遗……而这个老翁，在看到李正一后背腰间处的印记之后，就神情惊讶，整个人都呆住了，目不转睛地、久久地盯着李正一。甚至。一会笑。又一会哭……看着怪吓人的。而此时的李正一，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后背腰间处的这个印记，到底意味着什么……武则天和上官婉儿在认下李正一的身份之时，就已经明确说过。所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老翁，一定是知晓他身世的人，不然，刚才不可能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脸上也不会是这样的表情……思及此。李正一走到老翁面前，耳语道：“老人家，有事马车上聊……”而这老翁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正一，竟是一脸老泪纵横，耳语道：“少公子，老奴总算寻到你了！”继从路清言的口中听到“少公子”这个称呼以后，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叫他为少公子……眼里充满了诧异。不用怀疑。这个老翁一定知道些什么。李正一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很明显，就算是要询问当年的事情，也不可能在如今这个闹市。于是，他仍是耳语道：“老人家，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咱们上马车细说……”说罢，李正一示意狄翰林和宋允复，把这个老翁缓缓扶上了马车。而这个时候的老翁。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刚才那个一副蛮横不讲理、赖在地上“碰瓷儿”的样子了。只是，李正一总觉得，这个老翁出现得太过突然，有哪里不对劲，所以，他暗中告诉自己，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这老翁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碰巧知道了李正一的这个印记，便出来碰瓷儿想要糊弄他，或者是讹他一笔大的……再者若是有人故意派来的，那他们几个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故而。李正一对狄翰林轻声说道：“翰林，你时刻盯紧这老翁，有任何问题，都不要顾及他是老人！”狄翰林眉头微蹙，点头应下。早有防备的话，就算老翁如所猜那样，他们也总不至于完全被动。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社会复杂，防人之心亦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