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内忧外患四个字。宋璟沉沉一叹,他知道,姚崇已然带兵北征,故而契丹之乱不足为患。但契丹之乱平定后,整个北方草原差不多就只剩下突厥一家独大。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更何况,如今的突厥可汗,乃默绰可汗这般唯利是图的阴险小人……而且,这个默绰可汗,现在到底在打什么样的如意算盘,没有人知道。想及此。宋璟也点了点头,回道:“敬淳兄,说起内忧外患,此番就连我们都能看出是突厥人在背后搞鬼,陛下她不可能不知道,可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坚持册立皇太孙?”宋璟所言不假。如果说,这次说书人事件,是突厥人暗中给武则天立下的一封战书,那么,当武则天作出册立李正一为皇太孙的决定之时,便是接受了这封战书!最让人好奇的是,突厥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筹码,值得武则天这样去做?听罢此话。路敬淳也有些不解,闷声回道:“关于个中隐情,我也未知全貌,但很有可能,这就是先帝驾崩前,并未对陛下告知真相的原因吧?至少,先帝不愿小殿下在皇宫里长大,或者说,是不愿意他在陛下身边长大……”听及此。宋璟沉声问道:“敬淳兄,你有何打算?”话音刚落。还未及路敬淳回答。在不远处,一道黑影渐行渐近。见状,宋璟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屏气凝神……而此时的路敬淳,却面带微笑,端坐石台,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约莫几息,黑影近了。来者不是别人,而是路清言。宋璟这才放松警惕,复又归座。而路清言手持长剑,走到路敬淳和宋璟身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清言拜见师父,拜见宋伯父!”宋璟微微一笑,问道:“你们爷俩儿,以师徒相称?”路敬淳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而看向路清言,认真地问道:“可是殿下有事吩咐?”路清言点点头,拱手回道:“殿下让我盯着胡天韫,我便一路跟至安喜门,护送她离开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极了巫马实,而另外一个,好生眼熟,但感觉说不上来……”路敬淳眼神深邃,微微点头道:“我会派人盯着!”路清言又继续说道:“还有,昨日夜里,眉心姑娘悄悄潜入屋里,把殿下的那枚紫檀坠子偷走了,还把它给了一个黑衣人……”听到这儿。路敬淳有一丝疑惑,轻声问道:“殿下怎么说?”路清言拱手说道:“殿下的意思是,将计就计!”路敬淳嘴角一勾,回过头看了一眼宋璟之后,二人朗声笑道:“不谋而合!”…………洛城外。一处荒山。山顶处杂草丛生,却有一间看上去风雨飘摇的小茅屋,伫立其中……此时此刻。路清言左手持剑,双臂环于胸前,傲然睥睨,立于此屋之瓦顶。而在路清言脚下,小茅屋的院中,站着几十个持剑或拿刀的蒙面黑衣人。一眼看去。阵势挺大,乌泱泱的一片黑。而在他们这群黑衣人的身后,有一张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看上去命悬一线的陈叔……这时,路清言仍是眼神睥睨,平静地看了一眼屋下众人,朗声问道:“哪个是叶恒之?”一语落地。“哈哈哈……让开!”只听得一声令下,院中的黑衣人便自行散至两侧,从中间留出一条通道。一个虽然蒙着面,却浑身透出一股子歪门邪气的男子走上前来,说道:“你找叶恒之干什么?”路清言没有多言,又问道:“你就是叶恒之?”听罢,那人只是仰天长笑了一声,没有当即承认,却也没有当即否认。约摸两秒之后。那人又冷笑一声。旋即,他轻轻地伸手,扯下自己蒙面的纱巾,扔至一旁,朗声笑道:“没想到,竟有一日,我叶恒之的大名也会出现在江湖……而且,指名点姓要寻我的,还是如你这般的高手!”路清言很是淡定,没有理会叶恒之的这些闲言碎语,只是看了看手中的剑,转而平静地说道:“放了陈叔,我留你全尸!”叶恒之满脸堆笑,当即说道:“既然大侠发话了,我岂敢不从,快,把陈叔放了,好生伺候着!”若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此时叶恒之的这副嘴脸,那便是“走狗”二字,最为贴切不过了……可狡猾如叶恒之。之所以故意放低姿态,做出这般矫情且又做作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完成阿史那侃交代给他的任务而已。再看眼下。陈叔的轮椅被一个黑衣人推到了叶恒之身侧,而叶恒之看了一眼病殃殃的陈叔,仍是满脸堆笑,拱手说道:“大侠,说句实话,今日之种种,实非我本意,我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如今,大侠您既然亲自寻上门来,倒不如把他交给您,这样,我也好省去一桩烦恼事!”路清言虽知叶恒之此人巧言令色,但也并不畏惧这一院子的乌合之众。于是。一息之后。路清言从屋顶一跃而下,直接落在了离叶恒之大约三尺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陈叔的轮椅拉至身后。这几秒。路清言没有动刀,更没有拔剑。然而,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一股凌厉的剑气直逼而来……愣是让这满院的黑衣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众人不禁惊叹,世间竟真有人功力如此深厚,也正是此时,坐在轮椅上的所谓“陈叔”却突然站了起来,眼疾手快地,掀开了路清言的蒙面纱……面纱落地。路清言微微一楞。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根本就不是陈叔,而是其他人乔装而成的……而叶恒之之所以派人这样做,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一睹路清言的真容,也好给阿史那侃一个交代……从此山长水阔,各奔东西。然而,叶恒之并不知道,路清言为人果决,且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被人玩弄。所以。此时的路清言。可谓是满腔怒火。没有任何的迟疑,他当即抽身而起,拔出近旁一人的腰间之剑,直直地刺向轮椅上那人……霎时,鲜血四溅。手法之快,从那人起身偷袭,再到气绝身亡,前前后后不到五息时间。见此情形。一众黑衣人皆瞪大了双眼。他们都很清楚,这才是真的江湖高手,近乎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更是让人毫无还手之力……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的绝世高手,竟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小伙子。看及此。满院的黑衣人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就连手里的刀和剑都似乎有些拿不稳当了,不禁跟着微微发抖……而做好这一切。路清言眼神依旧凌厉,当即转过头,看了一眼叶恒之,冷冷地问道:“说,陈叔在哪儿?”而叶恒之看着路清言这张颇有英气且甚是年轻的脸,先是惊讶了半晌,而后又开始了东拉西扯,说道:“一直以为,能让突厥人忌惮的,定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大侠,却没想到,如今一睹真容,竟与我一般年纪!”稍缓了缓。叶恒之接着叹道:“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达到如此纯厚的功力,实乃江湖之幸事!”虽然叶恒之在很认真地感慨着,可很明显,路清言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当即举起剑,直抵叶恒之的脖颈处。随即,对众人说道:“本来不想滥杀,可既然你们如此找死……我便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