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是如此。李正一对皇位没有什么想法。言辞间的恳切和真诚甚至都无须任何掩饰,因为都是心里话。只是,李正一依旧没有看明白,眼前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选在册立大典之前特意遣走所有宫人、还告诉他这些当年之事的意图何在。如果说武则天此举仅仅只是为了祖孙间的亲情,李正一不太相信。可一时又想不到别的理由。更不可能开口问武则天。稍想了想,李正一决定将这所有的疑惑先暂时藏进心里,如果它真的很重要,那么,将来有一日,他一定会知晓的。而聊好了李正一母亲的事情,武则天看上去颇像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李正一,眼里蕴着满满的欣慰,轻声说道:“寻儿,若是将来再有人向你提起你母亲当年之事,你会相信吗?”李正一摇了摇头,回道:“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身在皇家,身边就总有人想要挑拨离间,所以,孙儿会提高警惕,定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听罢此话。武则天点头笑道:“朕就知道寻儿可堪大任!”李正一有些懵,疑惑地说道:“可堪大任?皇祖母,孙儿愚钝,不明白方才您这话的意思......”武则天却淡然一笑,回道:“寻儿,眼下朕有一件大事,要让你去做,而且,非你不可!”李正一虽仍一脸懵,却说道:“皇祖母请讲,只要孙儿能办到的,定会全力以赴去完成!”武则天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到李正一面前,有些神秘地说道:“寻儿,这件事或许有性命之危,但是,放眼整个大周,如今只有你或许能替朕完成这个心愿了!”心愿?一瞬间。李正一开始在心底盘算着很多种可能性,包括也许会让他帮忙查案,或者是让他放过武家的种种恶行,又或者是......皇位?但这些都只是李正一的凭空猜测,他没有任何依据,因为眼前这个千古唯一女帝的心思,当真是不好猜......遂耐着性子,拱手回道:“孙儿愚钝,并无皇祖母所言这般有本事,但若皇祖母所言之事,孙儿当真能够完成,定会不负所托!”听及此。武则天凑近了些,郑重地说道:“寻儿,朕要你答应皇祖母,迎娶突厥小公主阿史那允臻!”这一刻。犹如晴天霹雳般,李正一差点没有站稳,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皇祖母,此事三思啊!”“并非孙儿不愿,或是刻意与您对着干,只是,您也知晓,这些年,突厥默绰可汗在北方草原统一各个部族,很明显是狼子野心!”武则天轻轻点头,叹道:“朕当然知晓这些!”“默绰此人阴险,最擅长阳奉阴违,此次大周与突厥合作对抗契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比起大周,突厥更希望契丹被灭!”“但寻儿,朕之所以会同意突厥使臣的和亲要求,并为你作此安排,并非真的让你娶了突厥公主,而是另有目的!”说到这儿。武则天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正一,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几乎附耳说道:“寻儿,朕要你趁着前往突厥迎亲之机,查探你母亲的下落!”李正一满脸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武则天此举竟然会是这个目的,兜兜转转,让李正一答应娶突厥公主,竟是为了查探他母亲的下落?说实话。他需要缓缓。虽然,李正一在阮云山之时就已经隐隐猜出了些眉目,他母亲有可能就在突厥,可他不知道,武则天居然会想到用这个方法去突厥查探......正当李正一惊讶之时。武则天沉沉一叹,接着说道:“寻儿,其实,这些年,朕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母亲的下落,遍寻大周无果之后,也想过前往突厥甚至契丹打听查探……”“只是,就在聂家发生当年失踪之事后,你皇爷爷就有些急怒攻心,甚至卧床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朕和刚登基的皇儿。”“无奈那时候,整个大周政局不稳,外有吐蕃、契丹和突厥虎视眈眈,内有民间的灾祸频发,还要腾出精力来平定朝中叛逆谋反之事!”“故而,朕实在是无暇分身,尽管之前有查探到,你母亲当年很有可能是被突厥人掳走的,若此言不假,你母亲如今也应身在突厥……”“但朕手中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更不可能以这种莫须有的借口去逼迫突厥交人,万一两国再次交战,终究还是苦了大周百姓啊!”听罢武则天这番话。李正一久久不能平静。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在心底强迫自己保持平静,淡定思考。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武则天让李正一答应迎娶突厥公主,并借着亲自前往突厥草原迎亲之机,查探自己的母亲是否真的身在突厥。其实。关于这一点。李正一很理解,如果他母亲当年真的被掳到了突厥,那突厥人一定心怀鬼胎,对大周有所图谋。所以,若非李正一亲自前去,想必突厥人是不会把聂语谨放出来的。也就是说,除了李正一坐上这个皇太孙之位,还有可能探知真相,若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皇孙,恐怕突厥人都不会说出当年之事背后的秘密。这也是为什么,李正一之前总感觉,这次传遍洛城大街小巷的“皇太孙”话本和突厥人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很明显。突厥人在暗中拱火。他们希望李正一能成为大周正统皇太孙,并且成为突厥可汗的女婿。这一切看似很微妙、不可控。如今,却奇迹般地一点一点实现了,而且,帮他们突厥人“实现这些看似不可能的目标”的不是其他人,竟是大周皇帝武则天。也不知突厥可汗和武则天各自的算盘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若从这个角度来说,武则天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除了李正一,应该也没有其他人能查探出聂家当年之事的真相了。疑惑的是。查清楚了之后呢?是要把他母亲接回大周?还是说,武则天另有打算?李正一不禁有些头疼,若是让他全然相信武则天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可她毕竟是皇帝,一旦下旨,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硬着头皮做。于是,思虑片刻后,李正一决定将这件事应承下来,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遂拱手回道:“孙儿谨遵皇祖母吩咐!”稍顿了两秒。李正一又轻声说道:“只是皇祖母,孙儿不知该如何做,也万分惶恐,万一将此事搞砸,引起两国交战、生灵涂炭的话,那孙儿的罪过……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