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一这话确实没错。武则天这么多年都没有处理好的事情,如今却突然提出,要一转手就交给他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实在没有道理。突厥这个山芋,当真是烫手,比之前他遇到的好几个山芋,都要烫手。一时之间。武则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桌案前,又缓缓坐下,抿了一口桌上的冷茶,才说道:“寻儿,你不必惶恐担忧,朕让你借着迎亲之机前往突厥皇室,不过是掩人耳目,待去了突厥,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即可!”李正一适时地追问道:“皇祖母要孙儿做何事?”武则天郑重地说道:“你只需在突厥皇室内部打探,看看你母亲是否真的在突厥即可!”李正一当即追问道:“那皇祖母,如果孙儿的母亲真是被突厥掳走的,该当如何?”武则天微微侧目,小声说道:“你母亲若真的尚在人世,且人在突厥,只要你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哪怕是逼迫默绰交人,朕也是必定要把你母亲接回大周的!”不知为何。尽管武则天说得斩钉截铁。可李正一对她方才这话还是不放心,毕竟,帝王心最是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当年吐蕃军械案之事背后的真相,万一真的与聂家有关,那岂不是将自己的母亲置身于肉眼可见的危险境地中?可思来想去。李正一也只能应下。如今,他没有别的选择。至少他母亲聂语谨的命运,终归还是有一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稍过了片刻。李正一忽地想起,今日进宫除了参加自己的皇太孙册立大典,更重要的是,还有武三思的桩桩件件事情要处理,转而说道:“皇祖母,眼下,孙儿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武则天长袖一挥,说道:“但讲无妨!”李正一遂拱手说道:“是关于梁王武三思的。”谁知。话音刚落。正殿外就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上官婉儿的声音:“陛下,万象神宫出事了!”武则天在李正一的搀扶下,快步走到正殿门口,开门后厉声问道:“婉儿,明堂出什么事了?”上官婉儿急忙上前,行至武则天右侧,微微搀扶着她,还一边说道:“陛下,明堂走水了……”这一刻。武则天眼里蕴着疑惑,问道:“什么?明堂走水了?好端端的,如何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上官婉儿眼带着急之色,回道:“陛下,微臣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据明堂的宫人来报,说是一个小宫女在熄灭烛火之时,不小心掉落了一点火星,便烧了起来……”话,还没说完。武则天却接过话茬,问道:“当真就是个小宫女之过?”上官婉儿微微一愣,应道:“许……许是如此!”这句话,上官婉儿说得很是没有底气,其实,在上官婉儿看来,明堂的这场大火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宫女无意间所致,定是有人蓄意为之。至于到底是谁。上官婉儿和李正一不经意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写着他们心中的答案。没错。这只能是武三思所为。一想到方才武三思在宫门口那副“恨不得把李正一生吞活剥”的样子,就不难猜出,武三思一定会在宫里动些手脚,阻止册立大典。只不过。李正一没有想到。武三思在痛失爱女武传宁之后,整个人的智商都有些下降了,不,应该是智商和情商都严重下降了。不然,一向做事三思而后行的他,又如何会蠢到和李正一当面较量高下,还非要作死,从应天正门进宫,甚至还敢一把火烧了明堂?不过。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而此时的武则天。她也听出了上官婉儿语气里的不确定和躲躲闪闪,遂停下脚步,看向上官婉儿和李正一,追问道:“你们可有怀疑对象?”听罢此问。李正一和上官婉儿倒是不约而同,再一次四目相对,各自犹豫了片刻后,才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梁王武三思!”刚听及此。武则天有些愣住了,当即道:“武三思做事一向沉稳,最是三思而后行,如何会纵火烧明堂?”可刚说完这话。武则天就又有一番疑虑涌上心头,看着不远处明堂上方的滚滚浓烟,又气得用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面色沉重地说道:“不对,朕瞧着,武三思他这几日……确实不太对劲!”“三日前,武三思曾来找过朕,说是想要给传宁郡主以大周公主之礼仪下葬,但是,朕前几日身体不适,此事便和诸多奏章一道搁置了。”“本想着待今日大典之后,朕再找武三思商议传宁之事的……”说到这儿。武则天停住了。上官婉儿追问道:“陛下,这有何不对劲?”武则天沉沉叹息,小声嘀咕道:“武三思虽然行事沉稳,不爱出头,但朕知道,他内里最是一个执着的人,不可能轻言放弃,可这几日,武三思表现得过于安静……不像他。”这时。上官婉儿接过话茬,说道:“陛下,微臣也有一事,还没来得及启奏陛下,方才梁王殿下不顾微臣和宫中侍卫们的劝阻,硬是从应天正门处夺门而入!”武则天气得眼含怒火,胸脯都随着情绪而上下微颤,愤怒地说道:“这个武三思,当真是把皇宫当成朕赐给他的私人府邸了?”说罢。武则天又忽地想起刚才李正一好像有话没说完,复又追问了一句:“寻儿,方才在殿中,你不是说有关于武三思的事情要奏报吗?”李正一自然知道自己要说的这些事情的严重性,便微微地吐了一口气,甚是郑重地拱手说道:“皇祖母,孙儿方才所言,是要向您奏报武三思的五大罪状!”此时此刻。武则天眉头紧蹙,神色严肃,就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整个人俨然一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样子,沉声说道:“寻儿,你且说来,朕倒是要看看,这个孽障到底还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