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功爵制,如今到了正式修正之时。“丞相——”王绾微微打了个颤儿,这才缓步上前。“陛下。”“你怎么看?”“武成侯所言,实为国家之患,确实当早除之。军心不稳,国之大事。”王贲拱手静静立在地上听着,此时他一脸肃穆。其实王贲早就想过了,要么这军功制改了,大家都回去种地,要么,秦国再来几仗。王绾哪还有什么主意。这军功制,一开始就是太子提出要废。当时王绾就是支持者。这是吕不韦生前的梦想,他发现秦国的问题就在于,计首爵制太过残忍,容易让秦国百姓失去理智。但是王绾作为改革的执行者,他最清楚改革的难度。死守军功爵制的朝中大臣,还是多有。另外,秦国朝中多的是因为军功晋升出的大夫、更造……倒是,秦国宗室里的那些人,他们抱着观望的态度。他们希望废除军功爵制,恢复原本的世禄世卿制。这件事,得回去好好解决。关键是,现在王绾不知道,嬴政是怎么想的。原本有个李斯,王绾还能通过李斯的主张判断嬴政的心思,但是现在……在探求出嬴政的真实心意之前,王绾自然不敢在秦国的立国之本这件大事上打头阵。于是,王绾话锋一转。“臣以为,武成侯战功赫赫且有勇有谋,如今又主动提出国中这些问题,想必是武成侯早已有了主意。”嬴政听了,自然看向王贲。王贲确实睿智,但是少了他父亲的老谋深算,多了些清澈。面对王绾的推锅,王贲毫不犹豫就接下了。“回陛下,臣以为,这军功之制,乃秦强国之本,若是陛下不肯废,必须当加以修正。否则,军心不稳,必乱矣。”扶苏听了这话,自然很是惊讶,他猛地侧目看了一眼王贲。王贲向来看着虎里虎气,威风堂堂。今日说的这话,也正合他本人的个性。嬴政听了,眼前猛地一亮。王贲,那是老王翦给他的一张王牌。现在看来,这张王牌,还在发挥他应有的作用。嬴政听了,面露喜色,诸臣都看在眼里。“武成侯,还是意气不减当年。”王贲老老实实道:“陛下谬赞了。臣知道陛下要来荆楚,而陛下所忧心的,臣自然要为陛下想到,否则,如何担陛下之俸禄。”嬴政听了,眼中闪着赞许,但并未再说什么。今日在列的,只有几位朝臣。只是这在列的,自然都是地位极其高,地位等同丞相的。王绾也是没有想到,王贲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此时此刻,就连扶苏,都想要把王贲当好哥们了。这话说的干脆利落啊!要么废了改,要么继续战,反正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只是,另外两位君侯对王贲的说法,有些反感。冯毋择脸色凝重,他没有想到,王贲竟然会说这种话。冯毋择上前:“陛下,臣以为革了军功,秦国将士的鲜血将不再沸腾。一旦诏令下达,老秦人势必心有不满。想当初,商君来我秦国,定此军功爵制,不仅仅是为了让我秦国成为诸侯们朝见的对象,更是因为,军功爵制适合我秦国男儿血气。”“吾也为老秦人,深知老秦人心中所想。若无军功爵制,不仅仅是天下百姓无法晋升,为皇帝陛下打下万里江山的老秦人更是不甘心。”改革的矛盾,主要在于既得利益和未得利益体之间的矛盾。冯毋择的进言,自然引起了嬴政的重视。嬴政捋捋胡须,陷入沉思。嬴政也想改革军制,但是老秦人和六国人利益如何协调,而天下百姓的晋升通道又将如何。军功爵制,得有个万全的替代之法。就在此时,冯毋择却微微看了看扶苏。这么大的事情,皇帝陛下既然召来了太子,难道就不问问太子。太子可是当初嚷嚷着要革秦的第一人。而军功爵制,正是当初改革内容的最大争议。赵高靠在嬴政左边,而李信,他靠在嬴政的右边。东巡之行,李信是嬴政点名的伴驾人物。这个时候,李信觉得,他也得说句话。他这几年,总是被人指点说他只是有勇无谋。今日且看他露一手。李信忽的走到赢政面前:“陛下,臣以为,这天下既然一统,国内无战事,而军功爵制本就是为战时服务,如今自然是要慢慢修改的。但是在我等商议出完全之策前,还是当发动战事,暂时缓住军心。”李信这话,乍听觉得有用,实则还是主战。“臣以为,休战之策,委实动摇军心。而发动战事,可为缓兵之计也。”王贲倒是没想到,这才几年没多接触接触,这李信竟然说话拐弯抹角起来。别看李信气焰高,但是嬴政心目中,还是将王贲看的最重。正因为王贲在嬴政心目中的王牌,所以才需要李信从旁压制。而李信,东巡之行,他也是重头戏。扶苏也没想到,他的行为,也改变了朝中很多人的命运。这李信,非但攻楚顺利,被封高位,在军中威望极高,而且还在嬴政面前使劲蹦跶。而从头到尾,扶苏还没说上几句话,一直被晾在凉亭里。风轻轻吹过,松涛万顷在嬴政耳边做响,也带动了众人的衣襟向西飘动。嬴政看着李信,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只是,嬴政现在的心思,谁也没料透。听了这些人的话后,嬴政却将他的目光投到这个他久违的儿子身上。看着年华才茂的扶苏,嬴政心中自然生出宽慰。但是,嬴政更希望,扶苏体现他这个东阳君应有的价值。“扶苏,你意如何?”“臣以为,老秦人为我秦国根基,当务之急,要先解决老秦人之患。我老秦国为战胜国,而关东六国为战败国。秦人理当地位比六国人高一级,享受更高的待遇。而其他六国人,虽然没有更高的待遇,但是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取公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