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我?”“君侯为太子,迟早有一日,朝臣将会恭贺君侯。”这话说的很隐晦。但是対于扶苏来说,这一天的到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就十年吗,他可以拿这些时间天天造小人。毕竟,这在古代,造人可是大业。但是扶苏当下更为好奇的是,他如何知道沙丘的事情。方才缭在他手中写上的那两个字,正是沙丘。“扶苏记得没错,那里是赵武灵王去世的地方。”难道说历史上将要发生一遍的事情,又会再发生一遍。但是,这怎么可能。以他的智商,绝对不会在嬴政晚年天天和他抬杠。他更不会公然说嬴政的不是。苟住自己的性命,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而扶苏,以秦国的皇帝制度,他若是到时候还在边地,那这就不得不防。怀造反之心,为的就是应付那些个极端特殊情况。但是,如果和历史上一样,就算扶苏身边有个蒙恬,到时候他活命的途径,也只有逃跑。“还请先生明示。”缭笑曰:“这是皇帝陛下向我所问之卦。”“君父——”扶苏不由得喉头微微一哽,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不知,君父所问何事?”“此事,只有陛下和草民二人知晓。”扶苏听了,自然挑眉。“缭先生莫要把扶苏想的心善了,扶苏可不喜欢和人打哑谜。”扶苏语气里带着压迫之味,但是对于缭来说,他才无所谓。“陛下所问,是秘密。但是答案,就在君侯手中。”扶苏很是生气。“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将这答案告诉我,岂不是给我引杀身之祸。”“若是我告诉皇帝陛下此事,此刻我的项上人头,已经挂在了东市。”扶苏听了,心头更是疑惑。扶苏笑问。“有这么严重,该不会问的是什么生生死死的问题吧?”这一问,缭的脸色僵住了,惨白惨白的。但是扶苏,他看着缭的神色,眼中泛着冷冽。“陛下之命术,岂是凡人能妄议的。”缭也是被扶苏这一问给吓到了。事实上,嬴政所问的,正是他的命数。缭的卦相显示,他的命数大劫,在东北。而东北,那里是赵国。秦国和赵国之间的恩怨,蓄积极深。秦国可是两次灭赵,一次是长平之战,另一次便是当初攻打赵国的战事。问题是,太子是如何猜的那么准的。扶苏也不知道,这缭到底是几斤几两。你说他是江湖术士吧,但是这打造间谍网,离间六国的主意,是他出的。你说他是鬼谷传人,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这还真的能说的通。不管怎么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亡秦者胡那样的预言,就是出自这种人之口。扶苏又问:“方才先生说要帮扶苏算上一卦,不知道先生说的话,是否还算数?”缭笑问:“不知君侯想要算是什么?“本来没什么可算的,但是现在,我想知道,八年之后,我身在何方?”缭听了,连连摆手。“若是君侯这么问,那老夫可就不算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君侯问的这个问题,毫无益处。”“那你说说,我问什么才是有益处的。”缭捋了捋胡须,定定道:“方才那个答案,实则为太子殿下保命符。”扶苏听了,直接笑出声来了。“扶苏平时敬重先生,全赖先生曾有功于秦国;但是今日看来,先生和扶苏在荆楚之地遇到的巫者术士全然没有什么区别。”缭听了,也不再作笑。“既然君侯不肯信我,那就请君侯这就下车去吧。君侯可别忘记,关键时刻,我曾救君侯一命。”你个老骗子,想诓我。历史是历史,巧合是巧合,扶苏才不相信缭的话。除非,嬴政真的想要去九原。但是嬴政的东巡路线,和历史上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鬼话连篇——”扶苏再没有犹豫,直接撵了缭下了马车。这边缭下了马车,便又去坐自己的牛车,但是他却看到他的世侄在一旁等着。车内明显起了争执,但是这个时候,蒙恬和蒙毅自然也不好直接问。“世伯此去,可有目的地?”缭沉声道:“我要去这最东边看看。”蒙毅作揖:“家父临终前,曾告诫蒙毅,先生是世外高人,若是能留住先生在秦国,便为我等之功。”缭直接道:“我继续留在咸阳,迟早有性命之虞。”蒙恬脸色一惊。“先生怎么能这么说呢,留在咸阳,谁人敢动先生。”……剩下的话,扶苏再没听多少。这个缭,神神鬼鬼的。扶苏本想派人去跟,但是这得耗费多大人力物力啊。他可是要去东海之滨。只是,扶苏却开始盘算另一件事,沙丘,如果嬴政再一次死在了沙丘,而当时他在别的地方……没事,就算重演了,我也想办法造反杀回咸阳。扶苏抬头望了望天空,而后命人架着马车飞奔回了咸阳宫。————秦皇二十八年秋。淮阴县。一个老汉,躺在一头牛的背上,顺着淮阴河慢慢上游溯。牛一边吃草,一边拉着套在它身上的马车往前走。等到缭双眼一睁,看的已经是一群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围着他。缭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蒙武啊,我早说过的,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群小人啊。”韩信闻言,自然暴怒,说着便一手揪住了缭的白胡子。“老匹夫,说什么呢你。竟然骂我们是小人,经过我们同意了吗?”缭被揪的极疼,当即哎呦哎呦叫唤了起来。“我怎么是骂你们了呢,我只说你们是一群小子。”韩信听了,这才松手。“叫你不说人话。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有话不好好说,说什么小人长小人短的。”韩信一手扬着柳枝,一手拉着原本在缭手上的套牛绳。站起来,威风凛凛的,分明是个河里打完水仗的小泥人,但是缭迎着太阳,竟然依稀间看到了一个小将军的模样。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漂亮。这个孩子长大,日后必定非同凡响。缭定睛一看,这四野里,到处都是田地,而过了河岸,对面就是袅袅炊烟。缭定睛望着眼前的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模样,脸上满是污泥,臂膀晒得黝黑黝黑的,但是衣服下露出来的皮肉,却又是白白嫩嫩的。听这小子说话,颇会引经据典,口气不俗,想必家境也必定不俗,但是瞧他几天没洗脸的模样,又是这副破破烂烂的外表,想来是个没落家族里的孩子。且看他身上的衣服碎的那么厉害,想必是个很贪玩好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