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中,确实太平无事。可是新关中,未必像各地奏报的那般。”“陛下何出此言?”扶苏静下心来,脸上渐渐有了红润之色。“没什么,只是朕这些时日为了《氏族志》的事情好费心思太多,太累了,今日小朝罢了,朕回寝宫休息休息。”蒙恬听了,又劝慰了皇帝几句,随后退了出去。等回到蒙府,蒙毅自然问蒙恬:“我们同去求见陛下,想要询问陛下身体的情况,陛下独独让兄长进去,还不知陛下今日如今是怎么了。”蒙恬大步流星进了房门,也不脱靴,就在矮塌上坐了,随后他皱着眉道:“陛下说他得了心病,而且一时半会还好不了。”“啊?心病!心病就要心药医。可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让陛下为难?”蒙恬双目含忧,捋着胡须道:“我如今也是好奇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皇帝陛下忧虑不止,但是陛下却知道,这件事即便是求助于我蒙恬也于事无补。”“那兄长怎么不细细盘问?”“问了也是白问,陛下不会说的。”蒙恬微微一顿,然后又说起今日扶苏问他的一个问题。“陛下今日问起我,是否因为丞相之事对陛下含恨?”蒙毅听了,剁脚道:“那陛下可真是犯了疑心病了!兄长怎么会对陛下含恨呢。”“陛下不是疑心我,只是换个法子告诉我,这丞相未来也不会是我了,教我日后不要吃惊呢。”说着,蒙恬脱了鞋子,坐在了席子上,开始喝酒。一爵复一爵,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蒙毅坐在席面上,呆愣了良久。“那陛下是打算立相了?要立何人呢?”“我不知道,只是陛下忽然说起这件事,可见是有了什么打算。”“总不会真的要把那个萧何请来吧。我不是不认可他的能力,只是他的身份比较特殊,要是他来了咸阳为丞相,百官没有人会乐意接受他。我秦国立国久矣,能为相的要么是王亲国戚,要么就是出过有利于帝国良策的大能人。”“这萧何两者可都算不上,若是他为相,岂不是辱没了兄长。难道说在陛下眼中,一介庶民布衣能比兄长更有远见卓识吗。”蒙恬听了,并不吭声,但是他未反对。“有一点你说的对,萧何是小才,不是大才。他想要在咋秦国的朝堂上站住脚,光靠那些为吏的本事是不够的,这可是大秦帝国,绝不是吴越楚那种小国可以相比。”【汉朝确实建立了,但是汉朝初建时真的就比秦朝的末日时代发达吗,显然不是。】“丞相谁来做,我如今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皇帝陛下到底在为什么事情烦恼,什么事情会让陛下为难?”蒙毅坐定道:“陛下今日这种状况,确实是难得见到。只有当初为太子时,面对日渐衰老的先帝心中恐惧,不敢造次。如今当了皇帝,一向都是意气风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为难,确实也让很多大臣感到意外。”“来上小朝的,都是帝国肱骨,今日这出,确实让很多人都牵挂陛下。只是陛下都不肯告诉兄长到底出了什么事,兄长担心也是白担心啊。”蒙恬听了,一面捋着胡须,一面笑着说:“那你还真是不了解陛下。”“兄长这话何解?”“陛下向来不会做赔本的事情,治国在他眼中,有时候更像是一场游戏,就像是对弈一样。陛下心高气傲的,不仅仅想着要赢,还要赢的漂亮。陛下读书多,自持才高,又因为短于久居宫中,无有阅历,不肯轻易向臣下示弱。”“若是小恙,定然会小事化无,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陛下一定会大事化小。皇帝陛下是你我二人看着长大,如今既然身体欠安,本来休息片刻便是,本来小朝会也没什么大事,可是陛下偏偏叫来了所有人,这是第一处让我感到诧异的地方。”“其二,皇帝陛下对我们蒙氏一向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如今生病了,让我进去对我说这些话,恐怕一来暗示我丞相之位另有他人去坐,二来是要告诉我,日后帝国要出一件大事,要我做个防备。”蒙毅听了,嘴角一抽,“照兄长之意,陛下这么做都是故意的,要的就是让我们揣摩其意。”“我说过,陛下不会轻易示短的,看着吧,日后朝中怕是又要起一阵腥风血雨,只是不知道皇帝陛下打算怎么平息。我怕陛下憋久了,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为了铲除异己,每次都是铤而走险,我担心陛下又来一遍清洗。”蒙毅肃容:“我看是因为国事烦恼,不是因为朝中。有我们蒙氏兄弟支持陛下,朝中就算会有所动**,但是陛下的权威一定不会损失。陛下既然问兄长对于没做成丞相这件事心中作何感受,可见是对兄长的为人信任极了,且对兄长抱有愧疚。我看陛下是打算做点别的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更怕。上一次血腥镇压十万军功贵族,已经让我把心吊在嗓子眼里了,如今又要做什么大事,这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吗。帝国经得起这折腾吗。”蒙毅才不管这些呢,先做了再说,考虑那么多不累吗?“兄长几时这般多愁善感起来,君要臣为,臣便为,哪来那么多顾虑呢。”蒙恬听了,不由得看向蒙毅,有时候他是真的羡慕他弟弟,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少动脑筋,少烦恼。………………江东,陈郡。一份加急帛书星夜兼程,用了七天六夜的功夫被送到了陈郡。陈郡之地,多是低洼平地,四面里房屋聚集,驿使前来,城中人群密集,见到诏令来,也都纷纷出来驻足观望。这份帛书被送入九江郡时,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等到被送入陈郡将军府中,使者更是一路奔跑送入府中。皇帝的紧急诏令,外有锦盒加盖上锁,内中放着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