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交通为百姓便利,更为消除地域障碍,加强对整个关中的控制,全靠这些马匹。这件事,不可马虎。”“此举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微臣一定会让整个少府都用心办理此事。”官营商业,虽然是国家收利,也为了让一部分民众好好生活,可是经手这件事的人,必定也会从中受益。扶苏不可不防。二世带着众人出了马厩,来到外面的草场上。这时节,马厩草场早已经由青绿转为赤黄。四处都是栅栏、围栏,路障,为了训练战马之用。二世漫不经心的道:“草木春荣秋枯,帝国也有起起伏伏。可是风风雨雨过去,原先朝中的九卿之职,只有少府一职,还与先帝在世时一样,仍然位高权重。时至今日,少府手下仍然拥有大批精明能干的府吏。”作为帝国的掌舵人,对于帝国一切不利的因素和人,二世都会毫不留情把他们踢下船去。隗吉知道二世意有所指,自然也心里惧怕,“少府一职,官职名称虽然没有变,但是职位却变了啊。少府本来陛下身边的内臣。臣以为,少府之职位,不如三公诸卿地位崇高,但是却是最实用的,却也是往来诸王都不大重视的。譬如人来往行走都必须要穿鞋,但是大家都只顾着行走,谁把注意力都放在鞋子上呢。”“少府一职,正是这样的作用,为陛下处理一切非军非政的事物。陛下没了他,生活中是寸步难行,可是也因为他只是处理繁杂琐事,所以没有其他三公九卿的地位那么显赫。”少府本来处理的就是些闲杂事务,只是因为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内部官僚体制没有进行过合理的更新,原本拉车处理家务的臣子都该安排起了国家大事。以至于行政机构混乱,中枢只有皇帝一人。二世听了隗吉的意思,显然是他对少府之职位也有所不满。不管他内心到底如何作想,但是二世不会再让他位居少府了。这个位置,距离皇帝太亲近了,权柄过高。一个将要处理官营商业大事的人物,必须是外臣。“你说的不错。这两年来,朝中财务、粮粟这些大事都交给你,也劳累你了。朕确实该提拔提拔你。这少府之职,原来是处理宫中大小事务的,也该恢复旧制了。朕就任命你为计相,专门负责主持帝国经商这件事。从今以后,少府恢复过往的职能,只管宫廷大事,不负责朝中庶务。”“陛下宏愿,臣鞠躬尽瘁,也要为陛下达成此事。”“先前蒙恬向朕举荐徐有冰此人,说他是可以为朕出行西域之人,不知计相以为徐有冰此人能否担当此任?”隗吉和蒙氏,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那徐有冰,既然是蒙恬推荐的人,必定是忠心耿耿,臣以为自然可行。”“那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隗吉欲言又止,像是有苦难言。“今日你我身在郊外,少了朝堂上的拘束,想说什么便说什么。”“陛下可还记得,当初徐福为先帝求取长生不老药的事情。”“朕自然记得。”二世说着,眼中含着数不尽的忧伤,“至今历历在目啊!”“那如今东夷可在陛下掌控之下?”东夷?这算是扶苏自认为参政之后做的少有的蠢事了!虽然他本意是想要让秦始皇看穿徐福的诡计,可是不知不觉间折损了不少人力物力。想想帝国的财政如今真的是捉襟见肘了……“卿为何谈起此事?”“皇帝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先帝求取长生不老药一事在朝中引发了多少人的非议。只是慑于先帝之威严,没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谈到这些事情,在场的士兵哪一个脸上不是流露出痛苦。始皇帝求取长生不老药,对所有的帝国军人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二世见状,斥令左右都退下。“只是臣等本以为陛下当初会阻止这件事,可是陛下非但没有,还在劝陛下继续东伐,占领东夷。可是十几年后,当年派兵探查东夷的人,如今却逃到了黔南荒芜之地。”“直到先帝临终,终于明白长生是不可追求的事情,这才终止了求取长生药这样的行为。”二世皱眉,不知为何,他现在是越来越容不得臣子数落先帝了,于是扬眉厉色道:“先帝求长生不死药,也是为的帝国上下。而朕如今是要去打通河西走道,你说的这些事和开通西域有什么关系吗?”“陛下,臣府上有个高人,他是这么评价陛下的。陛下是倒行逆施,如今是侥幸成功。”二世听了,不以为然,一面仗剑走,一面笑道:“那你这个高人说这话,多少有些不知死活。”隗吉苦笑,无奈摇头:“陛下啊,凡事要顺势而为,天之道,尧舜商汤都是不可逆的。陛下为了维护帝国的长治久安,给帝国上了一道又一道灵药。可是微臣却以为,这开通西域的事情,对于如今的帝国并不妥。帝国内部内无库存,且有叛逆盘踞于南,而天下郡国尚且内部不稳。”“在这节骨眼出使西域,那得耗费多少人力、财宝。臣以为这出使西域之事,实则是帝国日后繁荣昌盛了,实力绰绰有余后才能去做的事情。到时候开通西域,便如同秋天到了,果实自然成熟。这事情本来是再自然不过的。”“而今帝国实力尚且不够,陛下却坚持要在这个时候开通西域,不亚于当年先帝命人远赴东夷求取长生不老药。”“陛下以为此举利在千秋,可是实际上,这件事在当下帝国刚刚呈现局势稳定的情况下去做,就像是让人从山脚下向山顶运输巨石。道理微臣就在这里对陛下言明了,这便是朝中有识之士对此事的态度。”“微臣恳切请陛下等到五年之期结束后,再处理此事。到时候,以帝国的实力去处理此事,倒时虽然算不上是绰绰有余,起码不会弄得众人怨声载道。陛下难道忘记陛下新政之处立下的誓言,要与民休息啊!”二世听了,猛地开始理解了始皇帝嬴政当时的感受。他的一生是何其的短暂,而历史的变化是如此的缓慢。“既然如此,朕也无可奈何。只恨人生最多不过百年!千古多少事都在胸中,可是自己能做的,却只有那么几件。”隗吉听了,他却笑道:“陛下,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啊!”“道理如此,可是谁又能心甘情愿的白白挨着短苦人生,不如放手一搏。”“皇帝陛下,您可是君啊。”“朕知道啦。今日与你相谈,甚是不欢。”隗吉知道皇帝是在说气话,也就不再说这些中用不中听的了。“陛下,那微臣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