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由检这番举动,吴又可忽然想起了什么。世间皆有传言,说这位皇帝嗜杀成性,凶忍残暴,而且刻薄寡恩。但今日他亲眼见到的,怎么跟传言说的不太一样??即便如此,吴又可也根本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太子少保,从一品诰命夫人,这简直就像是活在梦里……发达了!老子发达了!!“小民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万岁!”走出偏殿,吴又可抬头看了看天空飘过的云彩,却是重重叹了口气。见状,一旁的李凤翔倒不明白了,笑呵呵问道,“吴少保,既得满门恩宠,天子圣眷,出殿后却又为何唉声叹气?”“呵呵,王督公如此称呼在下,真是折煞我吴又可了。”吴又可拱了拱手,无奈一笑。“督公有所不知,正是因为陛下恩宠,给我加了这样的重担,所以才会唉声叹气啊。”李凤翔不明所以,只是跟在旁边静静点头,静待下文。吴又可叹道,“在下不过是一名游方医士,这次陛下居然要我治疗整个京城,甚至于要治整个直隶。”“我心里慌。”“我是真慌啊……”李凤翔,“……”日你大爷!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凤翔一把将吴又可拉到一边,满脸严肃道,“吴又可,你不要命了?”“这是哪,这里是皇宫!”“要是话传到陛下耳朵里,那可是要诛九族的!”“督公多虑了,依我看,当今天子圣明得很!”吴又可摇了摇头,只是甩开李凤翔,自顾自的边走边道。“既然陛下要督公协助在下治瘟,那还是先到京城的五城兵马司看看。”“那里人多。”没多久,俩人就来到东城的一处空地。自从京一营出征之后,五城兵马司便接管了紫禁城各门的戍卫工作。不要误会,五城兵马司并不是军队。通俗一点来讲,也就是北京城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的指挥司。专门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需要注意的是,五城兵马司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的合称!为了加深京城的防御,五城兵马在这段时间挑选了不少人加入,组成了一支团营,临时行使了守卫城池的职权。吴又可之所以率先把目光放在了这支团营身上,那是因为鼠疫爆发以来,整个北京都是人心惶惶。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之下,要是北京城内这唯一的一支部队都出了事,那怎么稳定现在乱糟糟的局面?此刻,吴又可皱着眉头,在营内里面转来转来。负责这支团营的千户军官张源看到此,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妈的!这货不过是个江湖游医。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了轻烟,居然从一介草民混上了太子少保?没办法,这样做火箭般的升官经历。怕是大明两三百年都没出现过一个!“团营疫情倒不算严重,每日只有几名病患,还有城防军大抵也是如此。”“但城外的团营据说已经死了快一百个人,每天至少都有十几个病患,吴少保还是先去那边儿看一看吧。”张源虽然瞧不上他,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吴又可的身后,详细的汇报工作。“每日有几名病患,那叫不算严重?”闻言,吴又可的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居然连团营和城防军都出现了病患,那可想而知这鼠疫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不行,你们团营还担负着皇城四门的境界,要是你们这爆发了鼠疫,那陛下怎么办?”说罢,吴又可立刻就走出了营帐,直接往团营士卒住的地方的方向走去。看着风风火火就要立马下去亲自查看的吴又可,张源和李凤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惊讶之情。“不是,兄弟,你得喝药啊!不喝药怎么能好,咱哥俩怎么能为了陛下并肩作战,你得喝药啊!!”“快起来喝药!”“快……”刚走了没几步,路过第一间士卒住的营房时,吴又可、李凤翔等人就已经听见一阵乱喊乱叫。原来是一名穿着红色衣甲的团营兵士在给人喂药。“咣啷——”“喝什么药,咳咳咳,你忘了前面那几个都是怎么死的?”吴又可一只脚刚迈进去,就发现药碗被人扔碎在自己脚边。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而李凤翔却是当场震怒,将手放在刀柄上,怒喝。“放肆!这是陛下钦命主事治瘟的太医,岂容你等胡来!”“小人见过东厂公,小人见过太医大人!”如今三厂一卫深受陛下信任,各自有一个提督太监。兵士们为了将李凤翔、李若链和王承恩三个人区分开来,便是私下里串换了东厂公、西厂公、李爷三种称呼。眼前的可都是大人物,就连那个生病的兵士都不敢再胡乱使性子,赶紧挣扎着就要起来请罪。“小,咳咳咳,小人见过咳咳咳……”听到‘太医’这两个字,吴又可朝着李凤翔白了白眼,但没有说什么,赶紧上前几步将那病患扶起来。吴又可先是捡起地上碎碗片闻了闻里面残存的药,神色沉重,又扭头对那病患说。“来,伸出舌头让我看看。”那病患不明所以,先是看了一眼张源,见他点头肯许之后,这才吞吞吐吐的把舌头伸出来。看到此,吴又可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你还有救!那个谁,赶紧去把我药箱取来!”虽然李凤翔是陛下钦命协助,但这种苦力活,肯定不能落到李凤翔这种地位的人身上。最后还是一个机灵的东厂番子,屁颠颠跑出去把药箱给提了过来。很快,吴又可开了两张方子交给最初让病患吃药的那名兵士,环顾营房里所有京营兵,大声说道。“你们记着 ,现在这个营房里所有的人,都可能已经染上了疫病,只不过还没有显现出病症,而且不是很重。”“一定要切记照方抓药,第一张方子每日早起和晚睡之前服用两次,连续五日。”“然后第二张方子也是每日早晚两次,连用一月便可。”“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