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十年前,他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董琦也是行伍之人,李莞在擂台上的表现,着实和那帮初出茅庐的小辈不同。更像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心中愈发觉得奇怪。听见这话,李凤翔尽管心中不爽,但还是开口道,“那是在天启元年的时候,杂家当时还是魏公公手底下一个小小的司礼太监。”“回想起来,戚家军好像就是那时候覆灭的!”“天启元年,浑河血战!?”李凤翔可能不会联系到什么,但董琦喃喃几句,立马就在心中想到一个极其令人震惊的可能。不过紧接着又摇头,连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诚如李公公所说,当时邸报称浑河之战戚家军全军覆灭,尤其是戚家军,绝无一人生还!”“那这个李莞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戚家的拳法,还有白杆兵的枪术?”越想越想不明白,董琦只好和其他十几个同考官交流一下。他们其中很多人都看不出来这李莞所用是白杆兵的枪术,和戚家军的拳法。都只觉得此人如鹤立鸡群,在一干小辈之中,一举一动都太过现眼!征得其余同考官的意见,带着他们各自署名的公文来到最顶上去见主考官——京师城防军都督董琦。此时再往下看,却见那人高马大,崇祯四年各省武举第一的徐庶器却完全被李莞压着打!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说实话,徐庶器不管是体型,还是其他方面,对李莞完全是碾压性的优势。事先各武生人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较量,却没想到这个李莞居然在玩扮猪吃老虎这一套!这个时候,李莞面对已经气喘吁吁的徐庶器微微一笑,抱拳道:“承让了。”话音落地,李莞突然以轻快无比的身法跨出两步,猛地一拳朝徐庶器胸前打去。这一拳并不是很快,不过李莞的步子很快,徐庶器精神上已经留意到。但是身体还没跟上,就在这转瞬间的一刻。李莞的拳头到了!“砰——”徐庶器被打了个正着,就好像一块硬物击中自己毫无防备的前胸。他甚至能感受到肋骨折了两根,整个人都被打飞,口中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在台子上翻滚数圈才停下。徐庶器第一时间想要撑起来,但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无论怎么用劲都是直到一半就难以为继,最终只得含恨软倒在台子上。其实对于徐庶器来说,难受的不是根本打不过对方。难受的是对方那身形一直飘忽不定,摸都摸不着……更别提让自己的拳头击中他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好!”“打得好!”对于众武生来说,这场李莞是绝对的劣势取胜。这样一番激动人心的打斗,自然值得拍手称快。但是对于董琦等考官来说,这样一个不明来历之人在考场上大发神威,绝对是没预料到的意外情况。“砰!”董琦忽地站起来,一拍桌案,指着李莞喊道:“来人,给本都督抓起来!”情形突变,场中其余人一时都是反应不过来。但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不相干的话,各自只是窃窃私语,脸上满是惊愕。这个时候,躺在地上哀嚎的徐庶器,已经被军中增设的医护兵和一位太医院调过来的医师,小跑着带下去接受救治。毕竟这人也是个好苗子,不能就这么死了。董琦喝令之后,余者兵士各自对视一眼,在几名千总的周旋和布置下,分出一队兵士当即紧紧逼来。看见左右两侧身披盔甲的城防军士兵气势汹汹而来。李莞倒也干脆利索,毫无反抗的被擒住,口中问道:“敢问考官大人,小的可是犯了什么罪过?”“你还敢问,本都督问你,你可是逃兵!?”董琦大声喝问。闻言,李莞面色一暗,脑袋下垂,道:“是!”“为何潜逃,汝可知临阵脱逃,是什么样的罪名?”“死罪!”“还有呢?”“连坐家人,尽数充军!”“这句话说出来能面不改色的人,你是第一个。”见这李莞说出关乎家人之事后竟然无动于衷,董琦倒是被惊住了。“回考官大人,小的家人在辽东全部死了,我娘被鞑子奸污,我爹和我哥,都与戚爷爷他们在浑河战死了!”李莞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铿锵有力,但眼眶中却徘徊着泪水。闻言,董琦看了李凤翔一眼,见对方神色也是瞬间黯淡下去,忽地问道:“生离死别,人恒有之,更何况是我们!但这就是你做逃兵的理由?”“是!”李莞每一句回答都非常干脆利落,他又道:“戚爷爷说过,唯有忍辱负重,保全和壮大自己,血海深仇才有机会去报!”“不然,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着,李莞单膝跪地,说道:“小的不求武状元,不想进学院,也不再奢求能见陛下龙颜一面,只求都督能替小的和陛下求求情,授小的一官半职,从头做起!”“小的定为陛下效死力,也好为爹、娘,还有戚家军、白杆兵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不至于黄泉路上对他们无话可说!”这话是不是戚继光说过的,董琦不知道。但他现在已经能确定,这个李莞就是从浑河之战逃回来的!按年龄推断,当时他应该也就是十七八岁左右。逃兵,这是个鲜红的字眼。无论何时,各种逃兵都有着各种理由。但是,在战场上当逃兵,总还是为人所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