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好说。毕竟这事和最开始直接开京察那样比起来,犯不着自己出去用命死谏,该着急的是那些士绅。反正老子总归是有官身在手,有天子罩着,我怕谁?阮大铖提议开京察被驳回,而群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建极殿大学士钱谦益紧接着就提议恢复一条鞭法。在倪元璐、钱谦益、阮大铖等人的力主之下,这条提议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通过了下来。内阁和各部尚书在商讨之时,这件事却也已经在京城闹成了街知巷闻,到处都在议论,说什么的有此时,在内阁签押房内,五名尚书和两位阁臣,这些人正在举行大明朝目前最高级别的小会议。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是各有各的本领和小算盘。不过他们有一点却相同,七个人均属皇党,谈话间倒也省了诸多勾心斗角……本来内阁有三名阁臣,除了当今的首辅光时亨之外,就是东阁大学士兼领工部尚书的冯铨,还有建极殿大学士加礼部尚书衔的钱谦益二人。按规矩来说,冯铨不过是同进士出身,资历不比钱谦益。同进士和进士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更别提钱谦益在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榜中位居第三名了,更是无法比!官身方面,冯铨虽是工部尚书,钱谦益却也加了礼部尚书的衔。有一点许多人都没忘记,多年以前钱谦益就曾以礼部尚书入阁辅政,还加了太子太师,多年以后被如今的朱由检原官召回。这也就说明,如今的钱谦益,是阁臣之中唯一一位加了太子太师名头的,这可是巨大的优势。无论哪一方面来看,下一任首辅之位,都应妥妥是钱谦益的囊中之物了!不过这段时间,冯铨深得崇祯宠信,包括忠烈祠、制造军械等很多重大工程都交由他一手操办。究竟鹿死谁手,尚还不好说,只要朱由检没有旨意下来,朝臣也就只能猜测,次辅距首辅也就是一步之遥了。人生在世,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属实不多见。“好了诸位,陛下叫大家来签押房,不是大眼瞪小眼这么干坐着喝茶的。”“都将手里的茶放一放,别把我内阁的茶都给喝光了。”光时亨咳咳两声,发话了。听见他说的,刑部尚书任思皱了皱眉头,打趣似的说道:“阁老,我可记得内阁的茶叶幽香扑鼻,甘甜为上佳之品,怎生如今如此苦涩?”“我道也是,莫非是江南贡茶有司不专?”吏部尚书尚书朱而典笑了笑,人畜无害地说道。闻言,光时亨立马就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之前从江南被皇帝召到京师任职的,他还会不知道贡茶的事儿?这话怕不是别有用心。果不其然,听了朱而典的话,钱谦益顿时不高兴了。“这与江南有司有什么关系?”“陛下圣明,不仅内阁签押房待茶给减了品质,就连宫中御用贡茶都已削减,有的喝就行了。”首辅光时亨默默看着这些人,心中苦笑不已。这官场争斗,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便是如今这几个忠贞为国之人,每次聚到一起,也免不得明里暗里的挖苦嘲讽一番……那平日做事耿介有为的朱而典,更是在故意引斗,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反正是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咳咳……”良久,他再度轻咳几声。这内阁签押房本就不点大,光时亨是首辅,位高权重,一发话自然几人都是闭紧了嘴,反正谁也不是为了争内阁待茶这个事儿的。“陛下要咱们明日日落之前上折子,那咱们就得今日把章程定下来,赶明儿一早就给陛下呈上去,这个不用我多说,诸位都明白吧?”“如今这位陛下是个什么脾气,不用我说诸位都知道,一旦怠慢了,莫说你们,便是我,也兜不住!”说着,光时亨将目光投降了端坐一旁的钱谦益,道:“既然这茬是钱阁老先提出来的,就由您最先说。”光时亨这话是带着命令的口吻,钱谦益也听得出来。话中似是对自己有些不满,见众人目光看过来,他捋了捋思绪,上前说道。“一条鞭法,是万历朝的宰辅张文忠公提出来的,户部至今还存着那时候的条鞭册,我看有些东西可以沿用,有些东西不适用现在,得改!”“具体怎么改,还得诸位讨论才是,这个事儿光凭我一人儿可做不了主,万一圣上不满意,这担子得大家一起扛才行。”钱谦益坐了回去,看样子是不想再说了。“阁老说的哪里话,今晨在朝上,陛下圣意都已如此明确,只是这条鞭法需得从长计议,毕竟牵扯太多,怕伤筋动骨不太好办。”说话的是刑部尚书任思,钱谦益的话直白,他这话虽说拐外抹角的,在场众多大佬听见也是一下就明白了,四下顿时陷入沉默。的确,这一条鞭法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可远不止朝堂,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他们看来,也不比战场上挥刀流血来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