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计划,朱由检此时应该已经起程回京了。但是朱由检却又任性的将时间拖后了几天,打算拉着倪元璐等人在天津城外走走看看。朱由检的打算其实挺简单,到城外也仅仅是看看社学,看看预备仓。天津城里的常平仓,朱由检已经带着倪元璐等人看过了,城外的则是还没有看过。而城里的常平仓好作假,城外的预备仓却是最有可能暴露出真实情况的地方。靴子踩到地上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听到朱由检的耳朵里,却有一股子别的意味。“这天气当真是一年比一年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暖?”倪元璐敏锐的察觉到了朱由检说的是一年比一年冷,而不是一天比一天冷。心中也有些无奈,只得躬身道,“陛下,臣观史书之上记载,也有好几次都是比较冷的。然则过上几年便会慢慢转暖了,当不得什么大事。”朱由检嘿了一声道,“若是几年,朕倒也不担心了。朕担心的是几十年的那种冷!朕观史书之上,殷商末期之时,汉末三国之时,唐末及至宋初。皆是出现了几十年的大寒大旱。如今看来,这种极寒的天气倒是让朕赶上了,呵呵。”这一声的呵呵里面,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心酸。总说小冰河小冰河,甚至于有人说弘治年间也出现了小河冰气候。但是朱由检遍翻史书之下发现,真正能称得上小冰河时期的,一共就四次。而之前三次的小冰河时期,都伴随着王朝灭亡,天灾人祸不断之下人口大减。自己这一次如果不是把这些都转嫁到了大明之外的蛮子们身上,估计自己再有几年就该往煤山一行了。慢慢熬吧,再过上几年或者几十年,小冰河差不多也就该过去了。到时候就迎来了真正的奉天。倪元璐见朱由检兴致不高,便斟酌着道,“陛下,这极寒的天气自天启年间便已经有了。到如今也是十多年过去了,估计也快结束了。”朱由检嗯了一声,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朕记得吕氏春秋察今之中曾有言道。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由此可知,先秦之时,古人便可以冰瓶来测量倪度。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把温度再细分一些?”温度计啊,这玩意是啥时候发明的来着?啥原理来着?水银是不是?有搞头啊,水银这玩意大明又不是没有,玻璃也早就搞出来了。等回到京城了自己琢磨一下还是扔给皇家学院去研究?还没等朱由检想明白温度计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一行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朱由检有些失望。跟常平仓不同,预备仓是设在城外的。可是再怎么设在城外,也不可能设置在眼前这么小的村子里面。只会在大一些的乡镇里面才会有。再看一看天色,太阳都快走到正中了,现在跑去找个大一些的乡镇去看看预备仓。明显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估计只能等下午或者明天了。强打起精神后,朱由检才开口道,“走,进庄子里面瞧瞧。今儿个中午就在这里解决午饭的问题,顺便看看村子里的社学,下午再找个镇子看看。”然而更让朱由检失望的是,村子里的里正在听完了朱由检一行人的打算之后,望向朱由检的眼光跟看二傻子差不多。说出来的话,更让朱由检恨不得一拳打掉这糟老头子的满口黄牙。“咱们这小村子哪儿来的社学?诸位想必是京中出来的御史吧?跑这儿来干什么了?想要看社学,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再走个三五里地。就是胡家镇,那里才有社学!至于中午饭,咱们村子里面也没有什么余粮,更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怕众位老爷们难以下咽啊?”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不想让留下来吃饭你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还没有山珍海味?不知道朕喜欢的就是农家的粗茶淡饭?再者说了,都这个点儿了,你不留下朕在这里吃饭。朕再走个三五里地?这不是开玩笑么!王承恩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锭十两左右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递向了里正,“这是我家老爷赏的。”里正嘿嘿笑了一声,原本便躬着的身子变得更弯了一些。只是没有接过银子,满口黄牙的嘴巴里不断喷着唾沫星子,“您老手里可有宝钞么?这玩意,他不好换啊!”朱由检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慢慢松开朕想打人!王承恩嘿了一声后,将银子塞回了袖子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宝钞。从中抽出来一张十贯面值的递给了里正。这一下,里正再看朱由检等人的目光可就变了,再不像刚才那种看二傻子的眼神。反而像是在看金猪一样,都快冒出光来了!原本有些讥讽的神色消失不见,略微带着点儿恭敬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就好像在面对着自己家的老祖宗一般,“您瞧小老儿这记性,这不是赶上过年了么。家里还有些吃食能勉强入口。几位贵人若是不嫌弃,就到小老儿家中简单吃上一些可好?”朱由检嗯了一声,吩咐道,“前头带路罢。”里正所谓的简单吃上一些,是实打实的简单,甚至于有些简陋盘子里面大部分是些白菜萝卜一类的东西。几乎看不到什么油腥。单独盛起来的一只鸡还有一条鱼大概就是这桌子上面最珍贵的饭食了。朱由检敢用黄台吉的人头发誓,如果不是自己还想问这个里正一些问题。打死这个糟老头子,自己也不会让他坐下来吃上一口菜,而且一滴菜汤都不会给他家剩下。王承恩给的是十贯宝钞别说现在宝钞比银子更招人喜欢,就算是换成以前宝钞不值钱的时候,这十惯宝钞也足够买上十几二十几只的大肥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