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断掉的手指,朱由检内心被震撼住了。他翻身下马,走过去,看着李丰的左手,忍住怒气。“你是朝廷派下来的新农政指挥使,他们敢这样对你?”“别说我一个新农政指挥使了,上一任复州知县张邦明在去年就被罢免了。”“就是因为不配合王志,张邦明在返乡的半路病死!”“而我,不能离开这里。”“我若是都走了,这里的乡亲们怎么办?”“有我在这里,我还能组织起老少和女子们一起下田,还能保住部分田。”“我若走,他们怎么办!”可能是戳到这位青年基层官员心里的痛,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位公子,不要以为你有点侠义心肠,就能随便插手一些事。”“不想引火烧身,就赶紧离开这里!”这时,周围屋子的门才被推开,一个个面容憔悴的村民从屋子里走出来。有几岁的小孩子,穿着补丁衣服,脸上沾满了灰,瘦得有些营养不良。还有身形佝偻的老者,以及体弱多病的妇女。他们都有胆怯,小心翼翼走过来。一个老者开口道,“这位公子,你不要为难李大人,他是一个好官。”“如果没有他,我们这些早就饿死了。”“他起早贪黑,带我们种田,开垦,每天都鼓励我们。”“咱们这个村子,还有各自村,壮丁都快要被抓完了。”“如果您是来要粮食的,咱们凑一点给您,您就不要为难李大人了。”一个小孩子抱着自己母亲的腿,有些恐惧地看着朱由检,说道,“李大人是好人。”朱由检扫视一转,他心头沉重。那些人的胆子太大了!为了挖铁矿,竟然强行在甲里征调壮丁!不杀他个人头滚滚,不足以向黎民谢罪!朱由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会为难李大人,我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说完,他又拍了拍李丰的肩膀,“李丰,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是好样的!”说完,他便翻身上马,然后道,“你的手指是被谁断的?”李丰没有说话。朱由检又道,“这件事,我必然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给复县所有老百姓一个交代!”朱由检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指着钱老大等人道,“将这些人绑起来,咱们去复县!”说完,便带着人一路飞快离开了这个家里。西瓜也没有心情吃了。很快就回到了大队伍。朱由检带着三千御林卫,一路朝前面的复县风驰电掣。这一路上,不少田地都是荒芜的。下午三点,距离复县还有十几里。朱由检突然看见前面一些人正慌乱朝这边跑。他们背着行囊,带着家眷。有的小孩子跑得不快,连摔了好几跤,哭着喊着,被自己的父母抱着。还有的老人抱着自己的一点点家当,辛苦奔逃。这种场景,朱由检在大同镇被蒙古人攻下来的时候看见过。那是难民们逃难的场景。这里是江西省复县,处于大明朝的腹地,没有外族侵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们看见朱由检带着人马朝这边飞奔而来,都惊恐万分,调转方向往回逃。“快跑!”“不要抓我们!”“放了我们吧!”……当他们调转方向回逃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马朝他们冲来。他们只能再次调转方向。但是那队人马已经包围上来,将他们的去路截住。其中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人手持着一把长刀,一刀朝一个男子的手臂砍去。那男子来不及闪躲,手臂被砍断,顿时鲜血直冒,倒在地上惨叫。年轻人怒吼道,“都站在原地别地,否则别怪我们格杀勿论!”他这么一声吼,顿时所有人都不敢动了。那年轻人道,“都围起来,谁都不许跑,谁跑下场就和他一样!”人群慌乱,小孩子在父母怀里哭泣。那年轻人翻身下马,走到那个被他砍断手臂的男子面前,用脚踩在他的身上。“让你们跑!你们这些贱民!”他举起刀,就要朝这男子腹部刺下去,却听不远处传来怒喝的声音,“住手!”朱由检带着人飞奔而来。但那年轻人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朱由检,毫不理会朱由检,一刀朝脚下的人刺下去,将脚下的人刺了个对穿。那男子面色一凝,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一边一个小女孩哭着喊着,“爹爹……”她朝自己死去的父亲跑去,脸上全是泪水。那年轻人一脚朝着小女孩踢过去,将小女孩踢得趴倒在地上。年轻人冷冷道,“都看到了吧,这就是逃跑的下场!”其他人都寒蝉若惊。而此时,已经暴怒到极点的朱由检带着人冲了过来,他下达了命令,“将这里全部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御林卫大声道,“是!”说话间,朱由检带着人已经冲到面前。他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将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抱起来。小女孩疼得表情都扭曲了。那年轻人看着朱由检,又看了看周围的御林卫。御林卫并没有穿铁甲,他当然认不出来这些人都是军队。他冷冷盯着朱由检,笑道,“怎么?你要为他们打抱不平?”朱由检道,“你是何人,怎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那年轻人大笑道,“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敢带着人在我面前逞威风!”“我叫王值!王家的王值!你现在滚到一边,我就当你没有来过,这些人我都带走!”朱由检道,“王值?可是复县王家的王值?”“算你还识相,现在本公子在办事,你赶紧滚到一边!”朱由检不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骆抻,对骆抻使了个眼色。骆抻便道,“将此人拿下!”骆抻一声令下,锦衣卫便飞快朝王值围过去。王值的人立刻将王值护在中间。王值怒道,“连本公子你们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朱由检冷声道,“敢拒捕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