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太累了,让朕都不想再继续当下去了……”朱由检长叹一口气。“当年交到朕手里的,那是一个怎样的大明?”“内地有农民军风起云涌,怎么剿都剿不灭。”“关外又有蛮夷窃占辽东,对我大明江山虎视眈眈。”“这么些年了,朕灭满清、伪顺、伪西,平定西南、云贵,殖民海外,掌控海洋……”“朕和你说这些话,不是想自比什么秦皇汉武。”“朕不想和前人去比,朕只希望你能继续让大明强盛下去。”“不与前人相比,只争时人第一。”朱慈烺默念一句,躬身道:“儿臣记下了。”“倪元璐,替朕发一道罪己诏。”“这是最后一道,还按前几次的规矩,派人到民间负责宣讲,要一字不落。”听见这话,倪元璐一下子跪到地上,惊恐万伏地道:“皇上功盖千秋,何罪之有?”“请恕臣不能遵旨。”倪元璐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还是说完了。“你们都觉得朕无罪吗?”朱由检静静的问。“陛下无罪!”张世泽首先喊道,余的也都是跟着道:“圣上的功绩有如再造,自然无罪!”“不,朕有罪,而且是大罪。”朱由检呵呵笑了一声,并没有怪罪倪元璐,只是意味深长地道:“朕即位时,天下人口几何?”“这……”倪元璐明白了什么,不敢开口。“说。”“遵旨……”倪元璐看朱由检脸色微变,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崇祯元年我大明的人口,在一亿两千万上下。”“一亿两千万……那朕一统时的全国人口呢?”“七千多万。”倪元璐说完,猛然跪下磕出几个响头,大声道:“臣有罪!”“打朕即位以来,直至一统,天下人口几乎减半。”“期间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要有多少人妻离子散。”“还有那些忠烈祠中的灵位,又是多少战死沙场的将士英魂。”“若是朕无罪,天下就没有有罪之人了!”“倪元璐,这道罪己诏,一定要发。”朱由检看了他一眼。后者浑身一颤,没有起来,再次叩头道:“臣,遵旨!”“你们都是朕最为信任之人,太子即位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加帮助。”“臣等惶恐!”众人纷纷跪拜。“英国公,你在不列颠那边,远离本境。”“有些时候事务处理要按照当地方式来,不能太过强硬,也不要软弱。”张世泽道:“臣明白。”“新建候,印度那个地方人很多、很杂。”“朕本来是不想要,既然你在那还不错,姑且先继续领着。”“但有句话要记住,大明,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是,臣定不负陛下重托!”“你们先下去吧,朕还有话和太子说。”不多时,众人退出西暖阁。来到甬道上,全都在第一时间松了口气。那里边的氛围,即便是他们这些大明帝国金字塔最顶尖的存在,也觉得让人窒息。朱由检要在这个时候退位,意思很明白。一来,作为太上皇,虽然已经退位。但凭借那股太子远远不及的威望,既能为太子保障前进通路,也能及时拨乱反正。二来,有这样一名太上皇的存在。太子初一继位以后,虽然威望远远不够,但满朝文武却不敢怎么样。没有其它原因,都是因为对这位崇祯大帝的余烈犹存!就算远在万里之遥,他也能只手遮天。这就是真正的帝王!待其余人都退下以后,暖阁里就只剩下了朱由检、周皇后和太子朱慈烺。周皇后自知自己女人不能旁听,起身说道:“臣妾先行告退。”不料,她才走了几步就被朱由检拦下,只听他淡淡说道:“皇后就听着吧,你也不是其他人。”闻言,周皇后和朱慈烺都有些震惊,过了许久,才见周皇后点点头,走回原来位置静静坐着。打量着眼前的朱慈烺,不得不说,朱由检现在对这小子已经有了亲生父亲的各种感觉。“朕退位以后,会把剩余的两厂一卫交给你。”“你要永远记住,这三样就是你的朝政上最锋利的刀!”“不可不用,也不能让他们太过嚣张!”“许柴、王宪那种人就是条喂不饱的毒蛇。”“一经出现,要把他彻底剿灭,永除后患,否则皇权就会受损!”“你皇帝的权威一旦受损,那可就什么东西都敢跳出来了,到时候你杀都来不及!”“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慈烺恭恭敬敬道。“另外,东厂、西厂可以互相制衡,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与这两者不同,但也不能没有掣肘他们的力量。”“用的好了,他们会成为你继位以后最大的助力!”“用的不好,那就是正德年间那个结果,你应该会明白!”“在这方面朕就说这么多,具体你自己参悟吧。”说罢,朱由检站起来,负手走到窗边,“但是你要记住,对于臣子们,是永远避免不了拉帮结派。”“这无关其他,只是抱团取暖,人情世故!”“所以你要扶持自己的人,这些人听话是主要的,其次才是能力。”“不听话的名臣,就算能力强,也不如一个听话的庸碌之辈!”“还有兵权,朕重建了三十卫亲军,这些人都是多年跟随朕最骁勇善战的将士,他们会对你绝对忠诚。”“这算是朕给你留下的一张底牌。““不过就算朕要给你提个醒,就算朕把兵权留给了你,也无法保证那些文臣想要慢慢的争夺兵权。”“他们的手段可多着呢,温水煮青蛙,那是最常见的。”“无论什么时候,兵权一定要握在你自己的手上,没有兵权,你将一事无成!”朱慈烺道:“是,儿臣在听。”朱由检走过去,拍了怕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朕退位以后,虽然还能帮助你一些。”“但朕毕竟老了,今后的路,你要学着自己走。”“包括那个神圣罗马帝国,全世界都没有什么好玩意。”“现在是咱们大明强大,所以他们都围着驱寒温暖,一旦落势,哼哼……”朱由检言至于此。即便不说,朱慈烺也能明白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