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落差

手里拿着上等木漆托盘，柳寻墨内心却躁动难安。整个大周沿用了明代服饰为底，去演变出如今他们所谓的大周服饰，更大言不惭的说承袭汉人正统。对此，本就仇恨吴三桂的柳寻墨此刻更是怒火中烧。托着托盘的双手已经因为愤怒而微微抖动。呼吸的急促，让他身边的一名小太监察觉到。“喂，你若是紧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紧张，可别连累的大家伙。”乘着宫女在给皇帝吴三桂整理服饰的时候，那小太监带着埋怨向柳寻墨提醒，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也足以看出他对于柳寻墨逐渐失态的状况充满了担忧。毕竟，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而柳寻墨却没有说话，他虽然低着头，但是眼瞳上翻，盯着坐在木椅上被宫女们精心整理龙袍的吴三桂。这就是个好时机，周围虽然有护卫，但都是身着红色锦衣的轻装护卫。这些隶属于近卫，不属于天玄军的阵列，他们衣着华丽，代表着皇家的形象。不过这些锦衣之下都是质量很高的软鳞甲，而且他们个个武功高强，基本就是柳寻墨当年组建的早期天玄的人演变出来的皇宫近卫。因此柳寻墨对他们了若指掌，要知道那时候他可是名副其实的指挥使。现在改编出来的天玄军，其实不过是高鼎在京城陷落之后，采用他的高科技蒸汽骨骼重甲打造出来的军队。而现在的天玄军也是大周的主力，要说精锐还是那神秘的‘天玑’。潜伏的身份遗失之后，柳寻墨已经不能在用杜天仇这个身份，只能以一个普通的天玄军甲士的身份混入其内部。所幸，凭借之前的那些经验，以及对其内部的熟悉程度，柳寻墨终于等到了，一个正在可以对吴三桂下手的时机。不需要考虑对抗鞑子的大局。不需要考虑高鼎的干扰。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凑齐，十年的坚持就在眼前这一刻。按照吴三桂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他再不出手，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吴三桂就要前往前殿。从此次大朝会显露出来的意思，柳寻墨也能猜测到，吴三桂是要安排接班人了！“皇上，时辰到了！”一名太监头子恭敬的说道。吴三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头，随着宫女太监们将他搀扶起来。柳寻墨找到了最佳时机。当机立断，见手里的托盘折断，尖锐的三角碎片握在手里，向吴三桂的背后刺了过去。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甚至很多宫女太监也只是一脸惊恐，连尖叫都没能叫出声来。“杜天仇，杜指挥使！”“怎么，时隔多年的再会面，你竟选择这样方式？”“当真是让朕感到意外呀！”就在柳寻墨快要得手的时候，吴三桂用他那疲惫苍老的声音，缓缓道来。“你该死……”柳寻墨虽然感到意外，但是攻击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仇恨让他不会再犹豫，十年，因为各种原因，而耽搁。而这一刻他不想再错失。双眼无比的锐利，带着坚决。噗呲……尖锐的木板，狠狠的刺入吴三桂龙袍背后，那一团龙纹。刺进去的那一刻，柳寻墨感受从木板尖锐处回馈的感觉，他双眼圆瞪。“我报仇了？”“如此轻易就……”如此轻易的就完成了刺杀，让柳寻墨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他懵住了！刹那间，带给他的不是刺杀成功的欣喜，而是疑惑。因为他感觉他的手被无形的力量扣住了。不能动弹，无法进也无法退。仅仅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一名身穿白色紧身衣，胸前写着汉字捌的人，从他的右身侧靠近。突然，柳寻墨感觉自己的周围好像有很多只无形的手，紧抓身体的各个部位。斜眼一看，那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头上光秃秃的，油光锃亮。双眼呆呆的，却能感觉到杀气。“胆敢行刺！”“圣上，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随之是略带轻蔑的说话声，虽然这把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神情有些慌张的柳寻墨看到，从后殿的门外走入一名老者。这老者神情淡然，嘴角微翘，带着似有非无的笑意。“高鼎？”柳寻墨诧异不已。“杜指挥使，高鼎这名字在这里并不适用，我在这里叫李成风。”“记住了，记性别太差。”带着调侃的意思，高鼎似乎并不介意柳寻墨在吴三桂面前说出他的原名，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刺杀这伎俩有点过时了，脑袋瓜子不够灵活呀！”柳寻墨怒瞪高鼎，直接无视他的带着戏谑味的调侃。“哼，多年前，若非是你，吴三桂他早就身首异处。”被制住的柳寻墨，气愤的说道。“杜指挥使，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朕的性命？”吴三桂在搀扶之下，缓缓向前走，走了十几步之后，艰难的转身。他驼着背，轻咳了两声。浑浊无神的双眼，盯着还在挣扎的柳寻墨。面对吴三桂的疑问，柳寻墨哼声骂道：“吴老贼，你还记得那被你勒死在菜市口的永历皇帝吗？”“嗯……？”“永历？”“这陈谷烂麻子的事情，朕还记得……”“你，这是要为他报仇？”吴三桂想了一会，方才带着一丝疑惑反问。“没错，我要为死在缅甸的一众将士，还有皇帝皇后报仇。”柳寻墨此刻非常的激动，眼里怒火滔滔，像是要将眼前的吴三桂吞了一样。“年轻人，这都多少年了，看你的年纪，朕处死朱由榔那小子的时候，你也不过几岁而已吧？”柳寻墨内功大成之后，与余竹溪一般返老还童，愈发年轻，所以现在的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才俊。“吴老贼，少说废话，你依靠神力寄宿者把我抓住，要杀要剐尽管来！”柳寻墨一番挣扎过后，发现根本对这个无形的手没办法。因此放弃抵抗。“前明灭亡多少年了？”“看来，你是那天地会的党羽呀，只是可惜现在早就改朝换代，现在是朕的大周。”“你还是死心吧！”“……”“强盛一时的大清，也被朕赶出了关外。”“恢复汉人正统，这千秋伟业，朕不输于朱元璋。”虽然吴三桂说话气喘吁吁，额头浮出一层薄汗，但依旧显露出他作为帝皇的那一丝傲气。“呸！”柳寻墨不忿的啐了一口。站在一旁的高鼎，身穿一身华丽的紫袍，背着手在静静的倾听。吴三桂见柳寻墨一脸不忿，倒也不生气，而是瞥了一眼高鼎。“丞相，仪式准备的怎么样？”高鼎微微躬身的回道：“仪式准备妥当，太孙也已然就位，圣上您的龙袍被刺破，修复需要大量的时间，要不还是换冕袍吧？”“算了……”“朕已经经受不住折腾了，一点小破损而已，不碍事！”“不能错过了时辰，仪式继续……”说完，吴三桂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太监急忙拿来一块黄色的手绢。吴三桂用手绢捂着嘴，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缓了缓之后，吴三桂将手绢递给那太监。太监接过手绢后，看见上面有一滩血迹，急忙紧握手绢后退至一旁，期间还和在一旁的高鼎对了一眼。“圣上，这忤逆之贼该如何处置？”：高鼎微微低头，故作恭敬的询问吴三桂对柳寻墨的处置意见。“天玑和大理寺协同办理吧，务必要查出他的同伙。”吴三桂被搀扶的转身，带着蹉跎的步伐要走向前殿。“丞相，你比朕大个几岁，这些年辛苦了！”“该休息休息了！”边走，吴三桂边轻声的说道。高鼎的神经还是非常的敏锐，吴三桂如此明显的暗示，他自然了然于胸。但，吴三桂垂垂老矣，早就不是他要造的皇。他突然微微一笑，吴三桂此番的动作，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借由此次大朝会，吴三桂是想将他一举扳倒，为已经成年的吴世璠铺路。手握大周实际大权的人，其实是高鼎。吴三桂明白自己登位也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但他不想自己的孙子也成为他的政治傀儡，因此才策划这一次大朝会。不过，吴三桂高估了自己。病入膏肓的他，身边早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甚至被高鼎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孙吴世璠也早就和他吴三桂，离心离德。“圣上，天下尚未一统，大周的霸业才刚刚开始，臣怎么能在这时急流勇退呢？”“倒是圣上年迈多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周可就危险了！”高鼎的回复前段还带着一副忠臣口吻，而后段突然变得阴阳怪气，似乎现在连掩饰都已经懒得掩饰了！高鼎作为名副其实的穿越者，现在又是子魔的继承候选人之一。烙印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生命力，让他这个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有了如同年轻小伙那样充沛的精力。野心自然也随之膨胀。“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吴三桂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而周围的气氛也冷了下来，宫女太监们都被红袍的近卫们驱赶了出去。吴三桂惊讶的一问，并没有人来回答他。哗啦的一声。铁片摩擦的清脆声传来，吴三桂瞪大了双眼，因为之前还被束缚的柳寻墨，此刻手里握着一把铁扇，站在自己的面前。接着，感觉喉咙一凉。吴三桂挣脱宫女的搀扶，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踉跄后退几步，眼里满是震惊、恐惧、无助和绝望。“怎么会……？”他抬眼看着神情愤怒的柳寻墨，手紧紧的压着脖子处鲜血喷涌的伤口。眼前一黑。他双脚一软，跪在了下来，跪在了柳寻墨的面前。口鼻鲜血涌出，连喘粗气的权利也被彻底剥夺。高鼎缓步走了过来，低眼瞥视跪俯在地上的吴三桂。“圣上，造就宏图伟业的一生已经足够了，要知道历史上的你，可是败在了康熙那个毛头小子恶手里，在我的帮助下，你打败了他，命运也已经改变。”“如今这样的大周，您，也该感到满足了！”“好好休息吧……”带着意味深长的口吻，说着无比轻蔑的话。吴三桂意识逐渐消失，枭雄一世，落得如此下场。柳寻墨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吴三桂，感觉有些虚幻，他侧头疑惑的看着浅笑着的高鼎，不解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高鼎却没有立刻回答柳寻墨的问题，而是对着天玑八号，坐了一个抹喉的手势。天玑八号神情阴鸷的看着门外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嘴角微微上扬。身体一晃，消失在后殿。接着宫门自动关闭。还在吴三桂身边吓懵的宫女们，高鼎笑着对她们说道：“皇上驾崩，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那些宫女忍着惊恐的眼泪，拼命的点头。“那还不快点行动起来？”“趁现在你们的脑袋还连在脖子上。”柳寻墨面对如此的反转，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你还没回答我？”内心有些慌的柳寻墨再次质问。“杜天仇，柳寻墨……”“哪个是你的真名呀？”听到高鼎轻描淡写的说出自己的真名，柳寻墨里面后退几步，与高鼎拉开距离。“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高鼎抬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笑道：“司徒博多和毕冉两个小朋友的想法总是很好揣摩，而你作为他们的伙伴，行动也是破绽百出！”司徒博多收起铁扇，指着高鼎欲大声质问：“你……”高鼎却嘘了一声，说道：“现在大周皇帝刚刚驾崩，你作为一个刺客，这么大声说话不合适吧！”柳寻墨楞了一下，高鼎接着说道：“小朋友，我知道你觉得很奇怪，在思考为什么我会帮你解决吴三桂。”“其实，我也不过是顺便给个你顺水人情而已。”“他吴三桂是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棋子，早就该弃掉，不过借用你的手，更加附和我的利益。”高鼎嗤笑道。柳寻墨顿时感觉这个老头，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恐怖。“你还真的是卑鄙呀！”：柳寻墨说道。“卑鄙？”“这不叫卑鄙，这叫不屈小节。”高鼎仰起头，露出桀骜不驯的姿态，暴露他真正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