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李肇基的匕首划开了亚伦的衣服,李肇基喝道:“亚伦,你不说实话,下一刀就把你的肚子划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亚伦哭嚎着求饶,李肇基信了七八分,这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悍不畏死的人。这个时候,最后一批华人俘虏已经到了船上,刘明德说道:“头领,咱们把这几个洋夷扣下,去换伦敦号上的同胞。”李肇基微微摇头:“不,继续换俘。”“头领,那可是咱们的同胞乡党啊。”刘明德提高了声音,周围那些水手们个个向李肇基投向怀疑的目光。李肇基面不改色,说道:“诸位弟兄,我答应你们,带大家伙回家,一个也不会少,包括伦敦号上受难的弟兄。”“刘顺,把亚伦他们几个吊下去。”李肇基对负责管控绞盘的刘顺说道,按照双方的约定,最后一批华人水手抵达后,李肇基会释放最后一批英国俘虏,这一批一共三个人,一个强壮的水手率先被吊下去,落在了小艇上,他负责操控船,接下来则是亚伦,他垂头丧气,纵然满心恨意,此时却压制住自己,低头不敢说话,一上小艇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而最后一个俘虏则是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他的脸上绑着很多白色的绷带,几乎罩住了全部的脸。这个人落在小艇上,咣当一声,亚伦抬头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脸,但也知道,这是东方号上的木匠汉克。木匠在船上地位比较尊崇,而汉克则是一个狡诈而又阴险的人,这次被俘,他因为期间虐待过华人水手,受看管的时候吃了苦头。当时刘顺按李肇基的命令,给俘虏一餐饭吃,那饭菜一般,但有一碗热水,只不过英国人不喝热水,汉克以为那是刑罚。而双方语言不通,汉克被当成反抗,刘顺直接把一桶热水浇在他的脸上,造成这个家伙大面积烫伤。“上帝保佑你,汉克。”亚伦低声说道。汉克低着头,骂咧咧说道:“SHIT!”亚伦皱眉,汉克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可从来不敢这么和他说话,此时那个水手划桨起来,小艇向着印地号驶去,离远了东方号。“汉克,快来划桨。”亚伦把一杆短桨递给了汉克。汉克蹲坐在小艇舱里,没有接,而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包裹,给亚伦看了看,嘴里嘟囔了一句:“欧迈噶。”那包裹被一件华丽的衣服包着,但底部却是渗透出红色的**,亚伦吓的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那肯定是东方号船长约翰逊的首级。约翰的尸体已经被送去了印地号。亚伦吓的往一边躲了躲,差点跌落小艇,而汉克竟然嘿嘿偷笑起来,嘴里用汉语说了句:“怂包。”亚伦听不懂汉克说的什么,但总感觉这个家伙哪里不对,偶尔瞥到汉克**在外的胸膛,亚伦忽然警觉起来。亚伦清晰的记着,汉克的胸毛茂盛到是可以编小辫的,但眼前这个汉克胸膛什么都没有,再仔细看他的眼睛,亚伦发现,汉克竟然有一双黑色的眼眸。“你是谁,你不是汉克。”亚伦说道。“亚伦大人,怎么了?”划桨的水手不明就里,主动问道。也就是这个时候汉克忽然暴起伤人,直接抓起舱底的船桨,将水手推入海中,继而就是对身边的亚伦一个飞踹。两个人落水,汉克握住了船橹,一把扯掉了脸上的浸透了血污的白布,露出了黑色的头发和东方人的面孔,正是陈六子,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双白牙,赠予水中的两个英国佬来自家乡的问候:“哈喽,马泽法克!”“中国人,黄皮猴子!”亚伦大吼,在船上当了几十天奴隶,陈六子能听懂的英语就是骂人的话,听到亚伦的吼叫,他抄起船桨就砸了下去,吓的亚伦慌忙潜水。眼见砸不中,陈六子摇动船橹,向着印地号划去。印地号上,所有的英国人都注视着海面,亲眼看到了最后一批三名俘虏在离开东方号后内讧,众人相互看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威廉却眼见小艇还在向己方驶来,上面唯一的人,一边摇橹,一边挥手,大声喊叫:“海鸥婆,海鸥婆。”威廉听到呼喊,立刻下令吊运小艇,安排士兵去救援,可此次交换俘虏,印地号全速前进,而且只用那一艘小艇来回运输,一时之间哪里来得及,威廉一边催促,一边跑到船艉楼,拿出望远镜观察海面,满脸不敢相信,再次调整望远镜,才是看清。“船上是黄皮猴子,敌袭,全舰戒备!”威廉拔出了手枪,对着陈六子的小艇就是一枪,但并未打中什么,而等到威廉把混乱的武装人员调到侧面,舷炮更换实心弹为霰弹准备射击的时候,陈六子已经操控小艇转向,到了印地号的船尾。陈六子是北大年有名的海狗子,技艺娴熟,随手扔出的钩索,就直接挂住了印地号的船艉楼,小艇随着陈六子的拖拽滑了过去,陈六子终于躲到了这艘船的船尾,船尾紊流让小艇起起伏伏,一个不慎就会跌入海底。但这里却是最安全的,因为船艉楼的结构类似于飘窗,是从船体延伸向外的,小艇躲在这里,船上的人无论用枪用炮,哪怕是往下扔手榴弹,都无法伤害到陈六子,这是绝对的死角。用绳子固定好了小艇,陈六子解开了那个圆滚滚的包袱,里面根本就不是约翰逊的脑袋,而是一个锡桶,脑袋大小的金属桶里装满了炸药,陈六子用绳子把这炸药桶挂在了印地号的舵叶上,点燃了引信,一直看着引信距离铁桶壁不足半指,才小心潜入了水中。躲在水里陈六子睁眼盯着水面,安静了一会,一朵巨大的橘色火球在印地号上的屁股上炸开,整个船尾都笼罩在了浓烟之中,躲在水中的陈六子都感受到了令心脏震颤的波动,而落下的各类残片砸的水面泛起一阵涟漪。陈六子在憋不住的时候钻出水面,首先看到的就是被炸碎的小艇,而宽大的舵叶的只残留了一小部分,连同舵杆的一部分都不见了,就连船尾都炸开了几条裂缝,海水正涌入其中。“哈哈,这下有你们忙活的了。”陈六子大笑两声,抓起一块较大的小艇残片,向后游去。东方号上,眼瞧着印地号的屁股被炸开花,李肇基也是大笑起来,说道:“六子,好样子,不愧是我的兄弟!”“头领,那是六子兄弟啊,他把洋夷的船炸烂了,好,干的好!”刘明德等人也是欢呼起来。李肇基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印地号的船舵系统确实坏了,而在烟雾缭绕的海面上,他捕捉到了陈六子露出的脑袋,李肇基这才放心下来,对刘顺和刘利说道:“把绳索降下去,多落几条,只要六子上来,立刻转向。”借着换俘袭击印地号,这原就是李肇基的计划,他很清楚,麾下虽然人不少,但也仅仅是勉强操控这艘亚哈特船,老实巴交的水手们,根本就不会使用船上的六磅炮,这种情况下,与敌人硬碰硬无疑是找死。但只要换俘结束,敌人肯定会来袭的,无论炮战还是接舷跳帮,己方都不是对手,但跑也跑不掉,因为印地号的速度超过东方号。所以只有重创印地号,才能获得一线生机。因为时间紧迫,李肇基只借着最后一次换俘,去炸印地号的船舵。现在看来,所有的冒险是值得的,陈六子抢了任务去,却很好的完成了,炸了印地号的船舵。“六子,干的漂亮,没受伤吧。”李肇基亲手把陈六子拉上了甲板,关心问到。陈六子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大哥,一点皮都没擦破。印地号的舵被我炸了,绝对炸毁了。”“头领快看,印地号似乎没有沉没。”刘明德指着印地号说道。李肇基点头:“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听我命令,本船转向,目标,伦敦号。”一个脑袋大小的容器,装填的黑,火药,又不是专业爆破,很难炸烂船体,而李肇基也不奢求炸沉印地号,只要炸了船舵就可以了。在十七世纪,船舵对于一艘风帆船的意义远远高出风帆战列舰时代,因为这个时代的帆索系统还不完善,对纵帆、斜桁帆的重要性也没有充足的认识,船只的转向几乎完全依赖于船舵,而失去船舵,就失去了转向,也就失去了一切主动。陈六子简单弄干了身上的水,立刻跑到了船艉楼,指挥转舵。十七世纪的船只还没有后世人们常看到的舵轮,转舵需要大量的人推舵杆才能转舵,因为现在风力很小,舵效应也就小,所以东方号在海面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圈,宛若一头笨重的狗熊,但相比已经失去转向能力的印地号,东方号已经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