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当天下午就出发,当士兵们听说,这次出征,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一个女人做老婆的时候,士气高涨到了极点。这是他们在淡水无法解决的问题,那里的女人很少,婚龄的女人更少,一个抓来的高山蛮女都会被人抢破头,而大家在相川港已经看见过了日本女人,似乎矮了些,但皮肤白皙,如果不说话,都看不出是异国女人,把这样一个老婆带回去,肯定是很有面子的事。而吉田七郎的工作也有了作用,在船队出发的时候,为远征营找到了四个商人作为向导。第二天一早,船队靠到了两津港,眼前却是破败的模样。按照向导所说,现在虽然不是粮食贸易的热闹季节,但两津港也至少有千人规模的常住百姓,但现在港口一个人都没有,很多建筑都毁于大火,还在冒着浓烟。街道上有被杀死的人,还有被凌辱至死的女人,尸臭充斥了士兵们的鼻孔。“这里似乎遭受了过劫掠,而是来劫掠的人不少。”刘顺对春树等人说道。春树对刘顺说:“我带几个人进去看看,松下,你随我来。”刘顺点头,拔出自己的手枪递给了春树:“小心些,一有不对立刻开枪,我立刻去救援你。”“这个家伙,不知道谁才是主帅吗?”在春树走后,刘顺身边一个手下低声嘟囔道。“你如果有胆量和本事,刚才就应该请战,混账!”刘顺训斥说,指着码头说:“还不快去帮忙,把野战炮卸下来。”春树和松下富明只带了四个人,沿着河边的街道行走,旭日初升,河道宛若一条红色丝巾,在缓缓移动,里面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尸体上有伤,还有遭受虐待的痕迹,乌鸦吃着腐肉,见到人,高高飞起,发出嘎嘎的声音。“你听,那个院子里有声音。”春树忽然停下脚步,对松下富明说道。松下富明回头一看,他的切支丹手下没有任何反应,而春树的一个随从却点点头,松下富明不由感慨,这些凯达格兰人果然是天生的猎手,耳聪目明。二人没有进门,而是翻过低矮的墙,院子里倒着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发出难闻的气味,只有双脚没有被烧毁,春树看了一眼那靴子,说道:“被烧死的是贵人,你看这靴子,可不便宜。可是他们怎么会这样死呢?”松下富明想起了曾经的黑暗岁月,悠悠说道:“这是一种残酷的刑罚,叫蓑衣舞,领主用于惩罚虐待百姓,他们让百姓穿上蓑衣,泼上油料,然后点燃,任凭这些人在哀嚎中死去。”“你怎么知道?”“我的伯父,就是被这样处死的,在十几年前,幕府如此残酷的对待我们切支丹。”松下富明冷冷说道。“井里的人出来,不然我射箭了。”一个切支丹忽然冲着井口叫嚷起来。里面传出了求饶声音,不多时,一个男人抓着绳子,爬了上来,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家伙,仆役的打扮,询问过后,才知是两津町役人家的厨子,而这就是町役人的宅院,被烧死的便是他和他的亲信、子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活口,两个切支丹当即把他捆起来,拉拽到了码头。平太捂着脸,不断的哭泣,他只是一个厨子,和老婆一起服侍主人,却忽然遭遇了袭击,好容易躲在水井里活下来,又被一群新的强盗带走了,这些人中一半身着武士的铠甲,还背着铁炮,当平太被拖拽到地方,放下手,看到的是坐在棚子下的刘顺,还有他背后的青龙旗帜。“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就给你这个,但如果你不说,我就给你这个。”刘顺左手是一个钱袋,右手是一把匕首。“尊贵的大人,敢问您是?”平太跪在地上,小声问道。松下富明说道:“我们来自天朝上国的军队,来讨伐幕府将军的走狗冈山庄的。”平太顿时魂飞魄散,说道:“你们就是来自外海的海盗,杀人吃肉的恶魔。”松下富明呵呵一笑:“冈山庄这条恶犬是这么形容我们的吗,去他娘的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上国大人就要砍下你的脑袋。”平太吓的瘫软在地,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他知道的真相。冈山庄昨天带人亲自来到了两津港,很快一个消息传遍了两津,说有一支外海来的海盗占领了相川,他们都是杀人吃人的恶魔。一开始大家将信将疑,但到了下午,一场屠杀开始了,实施者竟然就是冈山庄。他带着自己残暴的手下抢掠了两津港的每一家店铺,把女人牲口和粮食带走,杀死男人、老人和孩子。平太只是一个小人物,显然他的地位不足以知道发生了什么。松下富明问:“平太,杀人劫掠的是什么人?”“是无宿人,他们都是一群豺狼。”提起杀人者,平太吓的哇哇大哭起来。松下富明微微点头,显然明白了一小半,猜到了一大半,刘顺和春树都是不解,刘顺问:“无宿人,是什么人?”松下富明解释说:“无宿人,大体就相当于上国语言中无家可归者类似,在幕府统治的大城市,江户、长崎等,都有这样流浪的人,而幕府会抓捕他们,然后送去金银矿山工作,显然佐渡也有无宿人的存在。这些人没有家人也就没有顾忌,而矿监们使用他们也没有顾忌,往往让他们钻最深最危险的洞穴,或进行排水这类最艰苦的工作。在相川港时,我就听商人说起,无宿人说,佐渡的金山就是地狱,攀登的梯子用刀剑铸成。他们被投入金山,往往就要劳役到死。以我所见,冈山庄应该筹集不出太多的军队,便释放了这群矿奴作为死士。这里发生的事,我大胆来猜,便是冈山庄来到两津,要求这里的商人捐输饷银,以驱使无宿人打仗。但这里的人肯定没有满足冈山庄的要求,因此放纵无宿人抢掠,一轮抢劫之后,什么就都有了。”刘顺微微点头,思索了一会,感觉松下富明的分析毫无破绽,他又看向了春树,春树也没有表示什么。“松下,你问平太,附近最近的村子叫什么,情况如何?”刘顺说。松下富明与平太交流了一会,松下富明说道:“叫大田村,是一座出产稻米的村庄,但平太不知道那里怎么样。”刘顺点头:“松下、春树,你二人立刻收拾一下,前去侦查一下大田村,看那里是否也遭遇了袭击,如果遭遇了,就与向导去另外一个村子。如果没有被袭击,就立刻回来。”“我们应该休息一下,明天前往大田村。”春树沉声说道,这也是李肇基原本的安排。刘顺摇头:“不,我担心大田村根本就没有遭遇袭击,情况一如既往。”“为什么这么说?”“冈山庄肯定已经派人去江户报信了,那么在援军抵达之前,他最好剿灭我们,至少也要守住一块地盘。而剿灭我们,就离不开各村的支持,但守住地盘一座城就不需要了。如果他没有劫掠大田村,那说明,各个村子的役人继续支持他,那么我们就应该立刻进军,组织他获得更多的粮食和壮丁,但如果他劫掠了大田村,那就是大掌柜所说的不破不立,我们可以在废墟上建设属于我们的新秩序。”刘顺认真分析着局势。他的话非常有条理,很快就说服了二人。而松下富明和春树也依照刘顺的命令行事,在两个时辰内就折返回来,还在稻田里抓了几个农民作为俘虏。正如刘顺猜测的那样,大田村选择了支持冈山庄,名主捐了很多银子和粮食,并且接到命令,把村子里的马和骡子,及粮食送去河源田城。松下富明指着面前的大湖对面,说道:“河源田城就在那里,又叫狮子城,背靠眼前的加茂湖。俘虏说,那是一座废弃很久的城,是百年前河源田本间氏修筑的。而一个好消息是,农民告诉我们,大田村和附近七个村子,要把粮米和骡马运输到河源田城,而他们会一起出发。”“一起出发,为什么,难道他们知道我们的到来?”刘顺不解,毕竟船队抵达才半天光景。松下富明说:“应该是防备无宿人,对于那些家伙来说,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秩序,有些人愿意跟着冈山庄,以此获得自由的机会,而有些人在两津港抢了太多的财物,而选择逃亡。但是刘长官,您的提议很对,我们必须立刻进军,拖的越久,冈山庄得到的物资和人力就越多,而河源田城也就被他修筑的越坚固。”刘顺点头,看向春树二人,说道:“我现在很犹豫,两个目标摆在我的面前,一个是七个村子集中起来的粮食和骡马,这是我们现在急缺的,另外一个在加固的河源田城。突袭的机会只有一次,我在犹豫这件事。”春树直接说道:“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突袭营地。”“理由呢,仅仅因为农民们软弱可欺?”刘顺问。“刚才大田村的俘虏说,他看到冈山庄带着超过两百个人前往河源田城,而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在今天早上,又经过了一队,他却没有看到。这就很说明问题。抢劫完城镇的无宿人就是一匹脱缰野马,没有被控制,反噬主人或者四散逃离,才是正常的,但那位冈山庄约束住了很大部分,还能分成两队前往河源田城,足以说明他的能耐。”春树正色说道。刘顺点点头,能约束住骄兵悍将的统帅就已经很难得,能约束住一群死囚的人,更是个中翘楚。“好,那么目标就是敌人的辎重营地,但愿我们的敌人还没有获得另外一批补给。”刘顺用祈祷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