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景色,这哪里是货栈,这是金山,是银山,是爵位,是权力......。”当亚伦被李肇基带进奉行所的货栈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夸张至极的惊叹声。这是一座干燥的货仓,里面装满了从所有船只上卸载下来的生丝和丝绸,以方便船队进行其他的活动。而这些东西,足以让亚伦疯狂。“你认为这里有多少生丝?”李肇基问。“我不知道,阁下,很多,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生丝。”亚伦惊喜说道。“有两千担还要多,而且多质量上乘。”李肇基微笑说道。亚伦赞叹说道:“听您一说,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阁下,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富裕的人了吧,您拥有这么多的生丝,还有一座金银岛,你们的佛陀真是眷顾您,您是上天的宠儿。”李肇基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亚伦,停止你的表演吧,我现在要与你商议正经事。”“我听从您的吩咐,我是最好的书记官,最娴熟的记账员,我也可以披甲,为您作战。”亚伦说。李肇基摇摇头:“不,亚伦,你忘了我在浪岗岛对你说的话了吗,是到了你回家的时候了。”亚伦想起刚刚俘虏天鹅号与玫瑰号的时候,李肇基让自己带人修玫瑰号,就说日后可以用这艘船离开。“现在吗?”亚伦欣喜若狂。李肇基呵呵一笑,带着他走在货柜之中,亚伦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睛里全是贪婪,他太喜欢这些东西了。李肇基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对日贸易计划失败了。我准备的很多货物失去了市场,而一个马尼拉,消化不了这么多的生丝。我需要为它寻求新的市场,巴达维亚就是其中之一,但也远远不能满足我。这里只有两千多担生丝,但与我所掌握的资源相比,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你们英吉利人也是我的潜在顾客。亚伦,你这位聪明的英吉利商务员,是时候拥有自己的舞台了。”“是的,我记的您说过,为我准备一艘船,里面有二十担生丝,还有诸多的样品。我将担负起让您和整个英吉利和解的责任,前去苏拉特,前去伦敦,对吗?”亚伦激动说道。李肇基点头:“是的,我也会采购你们的货物,货物的清单,你很快就会拿到,价格也会相当优惠。玫瑰号也已经整备好了,需要你在英吉利人挑选二十个船员,与你一起出发。你是船长,也是商务专员,你是信使,也是和平鸽。”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奉行所的官房,李肇基在这里已经拥有了一座相当舒适的办公室,他可以用清酒和茶招待亚伦。在上一次二人交谈过后,亚伦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所以人手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亚伦一边喝茶一边思索,想了一会,说道:“阁下,我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与信任,但我终究是英吉利的亚伦,如果我这样回去,会缺少一些说服力。您是否可以派遣一个代表呢?”“代表,我麾下缺乏像样的人手。你知道的,现在我的手下,能打仗杀人的多,会算账用人的少,我本人都很忙。”李肇基说。这一点亚伦当然理解,作为一个会计兼书记员,亚伦在商社之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同时承担着相应的工作。尤其是进占佐渡以来,文书上的工作已经不只是与船队有关,还与这座岛屿有关。商社需要统治近八万人,数个城市,还有五十五个矿场。亚伦似乎早有打算,他说道:“我有一个人选,陈四安,您认为呢?”长崎事变后,陈四安就变的失魂落魄,曾经的他意气风发,计划着让陈家为首的广东士绅取代李肇基的东方商社,为此不惜与日本长崎奉行所合作,甚至与郑家勾连。但一切都随着陈怀玉的被抓而幻梦破碎,他的一切策划都变成了害死陈怀玉的刀子,这让他愧疚,更让他忐忑不安。李肇基故意留下他,以此来向陈怀玉的父亲证明,陈怀玉身陷敌国,是因为他愚蠢的野心,而非是自己的算计。但是这种事,一封信就足以做到了。陈四安不想死,如果他想的话,在福江岛的时候就该自杀了,他也不敢回去,陈子壮未必会放过他。“你提了一个不错的人选,亚伦先生。”李肇基想了想说道:“你最近见过他吗,他的情况怎么样?”“他很郁闷,活的就像一具行事,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商务员,他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了。”亚伦说道。李肇基点头:“那好吧,就定下他了,亚伦,我不会反对,但如果你想让他去,就要主动去说服他。”“当然,这一点请交给我。”亚伦答应的很干脆,他又问:“既然玫瑰号已经收拾妥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不认为需要等到北风集结,这是一艘纵帆船,即便逆风也可以航行。而且,这一次我喜欢逆风,因为这样更安全。现在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海洋,而是荷兰人。”“可以,但需要等待一个胜利的消息。这一次回去,你还要替我把信使带回去。”李肇基说。“大哥,大哥,好消息啊,刘顺可真能干啊。”陈六子冲了进来,拿着书信,对李肇基喊道。李肇基哈哈一笑,对亚伦说道:“亚伦,看来我要等的胜利来到了,你去准备一下吧,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亚伦连连点头,冲陈六子躬身行礼,笑着离去了。陈六子说:“刘顺来消息了,他的动作很快,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亏,冈山庄攒起来的一波力量,已经被他完全消灭了。就连冈山庄都已经投降,答应为我们服务。他已经拿下了七个村子的名主和组头,并且让船送了来,缴获颇丰。这不愧是一座金银岛,这里的地主都很有钱,仅仅这七家,就缴获了价值四万两的金银,而佐渡有一百多个村子。冈山庄已经把他的手下派到各个矿场,让矿场全都投降,相川金矿那边很快就收到消息。”李肇基哈哈大笑起来,仔仔细细把刘顺的信看了一遍,这是他的亲笔,字写的歪七扭八,但内容却足够让人满意,李肇基说:“这个家伙,真是能干,不愧是老刘的侄子。等等,我的天,这小子头脑还很聪明,胆子也够大。”在信的后半段,是刘顺的请示,按照他所说,村子里的村民对于地主们被东方商社收拾了,拍手称快,一些人甚至还主动提供帮助,指出谁与地主关系密切,他们的土地和田宅在哪里,牲口藏在了何处。而刘顺也从这些积极配合的人中,挑选几个暂时执掌村子,代理名主和组头。刘顺请示李肇基,拉拢这些百姓,第一就是免除欠租和年贡。村子里的很多无地佃农,长年欠名主和组头佃租,刘顺认为,反正名主和组头被收拾了,这些欠租已经是一笔坏账,而缴纳给奉行所的年贡也是如此,不如一体黜免,收百姓之心。李肇基对此提议非常赞同,刘顺在国中平原上杀人抄家,已经震慑了不少人,是时候收买人心了。此外,地主家的财产,牲畜,土地可以被没收,但地主家可不只是只有这些,锅碗瓢盆一大堆,而且名主和组头还享有很多无形的资产,比如水泉,浇灌土地都要向百姓收取报仇。刘顺认为,一时半会也无法找人取代这些名主和组头,不如这些无法短时间变现的东西,全数分发和或免费使用。李肇基对此批复也是予以肯定。他当即与陈六子商议,是否还有其他政策,可以顺势推行,他又提出了减租之法,诸税统一等法,一概交由刘顺宣传推行,称之为新政。佐渡最重的税赋就是年贡,四公六民,即土地产出的四成交由官府,六成属于自己,这在幕府时代已经算是低税了,在战国时代,往往是六公四民,但除此之外,还有各类赋税压榨,李肇基直接规定,五公五民,除此之外,不收任何赋税,不征任何徭役。在商讨完毕后,李肇基亲笔把所有细则政策书写下来,他招来信使,说道:“这封信,你要亲手交给刘顺,告诉他,对外宣传时候,一定要总称新政,明白吗,这一点要切记。”陈六子点头:“是,要与刘顺仔细交代好,有新政就有旧政,新政好还是旧政好,一目了然,将来江户幕府少不了要来反攻,到时这些百姓支持幕府就是支持旧政,支持我们就是支持新政,泾渭分明。战场上,我们与幕府要分胜败,治政上,也要见高低。”“是,卑职一定把大掌柜和陈掌柜的话带到。”信使躬身说道。吩咐完这一切,李肇基对唐沐说道:“唐沐,玫瑰号交给了亚伦他们,不日将会南下返回。你上这艘船,返回淡水,替我走一趟。”唐沐当即半跪在地上,问道:“大掌柜请吩咐。”“这事十分关键,原只有我和陈掌柜能办,但佐渡事繁杂,实在脱不开身。而你是我的亲随,随我往来广东多次,他们都认得你。你替我带话传信,最是妥当。你也不要失望,商社在快速发展,你大好年纪,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李肇基也知道唐沐的心思,最后宽慰了几句。唐沐一想到他的前辈刘顺在佐渡一战后获得的权柄和地位,就觉得日后大有可为的机会,而此时代表大掌柜去交涉各方,也是关键,因此也就收敛了情绪,一心听李肇基吩咐。“冈山庄当日从奉行所带走的黄金有一千二百多两,刘顺横扫各村,又缴获不少。这些,你都要熔铸成一个大金坨,带回淡水和广东。你再等几日,待各矿场投降后,四处转转。咱们长崎贸易失败,尤其需要佐渡的收入来弥补损失。能不能让淡水和广东的人知晓佐渡的富饶和金山银山,就看你这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