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看了一眼,果然林察正在被松绑,唐沐不知道海贼这是要干什么,但他知道机会难得,唐沐说:“立刻瞄准,准备射击,第一轮射自己的目标,第二轮射死大望楼上剩余的目标。”十名射手与盾车为支架,已经瞄准了各自的目标,被他们套进准星,不断随之挪动的便是马玄生和未确定目标石壁。唐沐观察着大望楼的人,他忽然大喊:“石壁,马玄生!老子就是李肇基!”隔着一百五十米,大望楼的人只能依稀听到外面人叫喊的声音,他们都听到三个名字,尤其是李肇基三个字,让石壁等人纷纷到大望楼边,扶着栏杆往下张望。“愣着干什么,开火!”唐沐好不容易把对方吸引露出了大半身子,还静止不动,立刻下达了命令。随着射手扣动扳机,十杆枪只有七杆顺利发射,石壁以为的‘连火绳都没有点燃’,是因为这些射手使用的全都是燧发枪。砰砰砰,接连不断的射击声响起,唐沐亲眼看到马玄生的身后喷洒出一片血雾,再看石壁,他已经不见了,不知是躲起来,还是被击倒。射手们立刻开始清理枪膛,他们拔出了绑在腿上的清膛杆,其头部是从竹筒里拔出的,看起来有些怪异,其头部是用猪鬃制成的刷子,里面还混杂了铁丝,这头被插进了枪膛里,仔仔细细的捅刷着,为的就是把挂住的铅屑从膛线里刷出来。之后把里面的火药残渣和铅屑倒出来,之后射手们把另外一头插进竹筒,然后拔出来插进了枪口,这头的裹着的白布已经被竹筒的水浸透了,因此哪怕枪管里有铅屑,也会被水降温。清理完之后,才是进行一轮装填,然后瞄准望楼上的人继续射击。一直打到望楼上的没了人,唐沐才下令盾车掩护射表组撤退。而这个时候,李肇基已经带人到了前线来,唐沐说:“大掌柜,我看马玄生他们要走,便是下令开火了,至少马玄生被打中了。”“石壁了?”“没有看清,他当时与马玄生站的很远.......。”李肇基没有让他说完:“不用解释了,立刻告诉各营各队,齐声高呼,马玄生和石壁都被打死了。”“是,大掌柜。”唐沐应了一句,招呼亲随们去传递消息。“石壁已死,马玄生已死!”“石壁被打死了,马玄生也死了.......。”大寨之外,各营纷纷高呼,让大寨里的海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肇基拿起望远镜,观察大寨里的情况,海贼们各自在工事后躲着,尤其离火炮远远的,听到外面齐呼后,相互看看,伸头张望,显然他们不确定这个消息。等了许久也不见石壁或者马玄生出来安抚人心,李肇基说:“彦迪,费雷拉,推进,告诉海贼,跪地投降免死。”很快,长号吹响,费雷拉营、淡水营和陆战队分别开始向前推进,嘴里的口号也变了:“投降免死,跪地免死!”各营随着鼓声前进,一直到了七十米左右,火枪手开始射击,射击一轮,前进十步,然后再射击。一开始也有人反击,但很快,大寨里的枪声稀疏起来,李肇基望远镜视野里,全都是四处奔逃的海贼。“吹号,冲击。”杨彦迪命令各营冲击敌营。李肇基抓来唐沐,对他说道:“你带你的人冲进去,记着,林察、石壁和马玄生三个人,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是,大掌柜。”唐沐亲率先锋营进入大寨,与其他士兵四处追杀,抓捕俘虏不同,唐沐不管其他,直奔大望楼。大望楼在大仓之上,冲进大仓,这里的海盗正在四处搜索财物,有人为了争抢一个银杯而对殴起来,唐沐率队冲进来,吓的海盗一哄而散。他手下是先锋大队,都是披甲执锐的精兵,一路冲杀浑身是血,手里的武器也很骇人。唐沐看有几个人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抓起一个问道:“你是石壁还是马玄生的手下。”“小的是石壁手下.......。”唐沐抓着他,顶在前面:“走,去望楼。”望楼上是满地尸骸,唐沐上去,就见有一个被烂肚子的家伙在地上爬,留下了长长的血迹。他率先看到马玄生的尸体,就在捆绑林察的柱子旁,这个家伙的胸膛和肚子各中了一枪,披挂的锁子甲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鲜血流了一地。“哪个是石壁,哪个是!”唐沐提着海贼俘虏,挨个看死人的脸,最终俘虏停在了一具尸体前:“他就是,他就是石壁。”唐沐一看,这是个天灵盖被掀了家伙,半张脸也被打没了,但看没有被鲜血染红的上衣下半截,确实是当初他要求射击的目标,而他的身上还有两处枪伤,但脸已经不完整了。“你他娘的敢骗老子,指着一个脸打碎的说是石壁。”唐沐吓唬那俘虏。俘虏满脸鼻涕和泪水,哭喊道:“小的不敢啊,这就是石壁老大,他的手上有银镯子,还有他的后背,还有刺青,是条残龙。饶了小的吧,小的不敢说假话,好些人知道石壁老大的纹身。对了,他肚脐眼下有个痦子,指甲盖那么大,也很多人知道。”唐沐掀了尸体,扯掉衣服,果然看到是残龙,但他仍然不敢确定:“再抓人来,先问石壁的身体特征,再来辨认,不要直接问。”手下带了一半人去了,唐沐说:“再找林察,他只有九根手指,快去找。”半个时辰后,磨坊里。两具尸体摆在了李肇基面前,唐沐说:“这个是马玄生,这个是石壁。石壁的脸被打坏了,但他背后有纹身,肚脐眼下有痦子,上面长了三根毛,我找了十几个俘虏确认,可以确定。”李肇基嘟囔道:“怎么这么多人知道石壁身上的特征,他喜欢和手下一起进澡堂子吗,不对啊,广东也没澡堂子啊。”唐沐嘿嘿一笑:“这家伙男女通吃,手下但凡有点模样的男人都被他弄过,所以很多人知道他的特征。”“他娘的,原来是这怪癖。”李肇基顿时感觉晦气,又问:“林察呢,他的尸体呢,你不会没找到吧。”唐沐说:“大掌柜,林察没死。这孙子被马玄生折磨的厉害,走不了路,想跑没跑了,就藏进粪坑里,我的人找了好几圈没找到,是有人去拉屎的时候,一泡尿把他呲出来了。实在臭气的很,我让人给他冲冲,再带过来。”正说着,林察赤条条的被人带来了,他看到李肇基,顿时眼神变的饿狼一样:“李肇基,是你!”李肇基直接拔出了腰刀,放在了林察的脖子上,笑着说道:“我放了你,岂不是放虎归山,日后被一个广东总兵惦记着,日子可不好过啊。”“李大掌柜,李爷爷,饶命啊,我以后绝对不和你作对,饶了我吧。”刚刚被恨压过了理智的林察现在已经再次恢复了理智,不断的求饶。李肇基微微一笑,说:“取铠甲来。”一套漂亮的山纹甲被取来,李肇基叹息一声:“可惜这铠甲咯。”他拔出燧发枪,用霰弹给了这山纹甲一枪,然后命弓箭手朝着山纹甲射箭,再把箭矢拔掉,之后泼洒了些血在上面。“给林总兵穿上吧。”李肇基命令道。等山纹甲套在了林察身上,李肇基问:“咱这位总兵,想不想冲锋陷阵,幸运得活的模样?”“像,很像。”众人附和。李肇基看向林察,问:“林总兵,你说像不像?”李肇基说:“要是脸上有点伤,就更像了。”林察还未反应过来,李肇基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脸上,林察敢怒不敢言,任凭别人摆布。李肇基把一摊子酒放在桌子上,对林察说道:“林总兵,你知道爱喝酒的穷人怎么喝吗?”林察摇摇头,李肇基拿了一个碟子,放在桌上:“有些穷人会在碟子里倒一点醋或者酱油,然后用块石头蘸一蘸,放进嘴里唆,以此下酒。但有些穷人,连醋和酱油都没有,唆钉子下酒,据说,生锈的钉子会有一种甘甜的味道。”林察忍着脸上的痛,连连称赞:“大掌柜,您真是博学,小的佩服,小的佩服。”李肇基从一旁亲随身上取出一个纸壳定装弹,拿出里面的铅弹,说:“我给你个铅弹做下酒菜,一炷香的时间,把这坛子酒喝完。”说着,李肇基已经点燃了一炷香,他见林察犹豫:“你喝不完,这个铅弹就不给你下酒了,而是给你送终。”不由分说,林察举起坛子就往嘴里灌入,至于下酒什么的,根本用不着。这是经过蒸馏的高度朗姆酒,一共十斤,林察吨吨吨一阵狂饮,眼睛盯着那柱香,眼睛渐渐迷离了。但为了保命,他还是不断的喝着,最终摔在地上。唐沐眼疾手快,把剩下了小半坛子酒接住了。李肇基微微颔首,看向俘虏里的一个青年,他当即跪在地上。“你是石壁的儿子?”李肇基问。青年说:“我叫石磊,求大掌柜饶命啊,我可没有杀过人.........。”李肇基说:“能不能活命,看你的表现。”石磊说:“求大掌柜给了机会。”李肇基说:“我让林察喝光这些酒,但他没喝完就醉了,你想办法,把这些酒,灌进他肚子里。”石磊当即端起了酒坛,刚要往林察半张着的嘴里倒,就听见李肇基说:“撒上一滴酒,就砍你一根手指头。撒两滴,杀你脑袋。”石磊一听这话,吓的缩了缩脖子,他想了想,把酒坛举高,喝了一口,然后嘴对嘴,俯身吻在了林察的嘴上。“哼哼,这样才像话嘛,有意思,哈哈,有意思。石壁的儿子干这个,也算是父子传承了。”李肇基哈哈大笑起来。九龙。明军在这里修筑了大营,林察的镇标和总督的督标也安置在左近,沈犹龙站在半岛上,看着眼前狭窄的海峡,听到对面隆隆的炮声,心里犹豫起来。现在什么都没有林察重要,如果他海盗擒拿的消息传出去,可怎么是好呢?就在此时,炮声忽然停止了,沈犹龙问:“快去问问,怎么了,怎么不打了,是不是李肇基火炮不够啊,咱们可支援他一二。”“末将愿意领兵破敌。”周围将领纷纷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