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争吵之后,新编军和新训军的规模和编制也就确定下来。新编军编列十二个营,其中骑兵营有二,步兵营有六,辅兵辎重营有二,炮营有一,亲兵营有一。其中骑兵营两个,只有八百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重骑兵,一部分是轻骑兵。所有的骑兵都必须进行检验合格后入伍,宁缺毋滥。这是为了北上之后,得到战马,就可以立刻以骑兵身份投入战斗之中,所以必须是要有本事在身的。但在广东训练时,重骑兵随长矛兵训练,也配一把十二尺长矛,轻骑兵携弓箭等装备,随鸟铳手训练。如果在北地获得不了足够的战马,那么重骑兵就地编为长矛兵,轻骑兵则着轻甲,编为弓箭手,与鸟铳手一起作战,因此他们需要学习步兵作战技巧。一开始,陈平还是保持了对于骑兵的热情,因为贷款所得军饷里,被沈犹龙截留了十万两,作为北上之后的花销。虽然粤省官员们心里还想着,北上之后,军需花销都可以找兵部报账,但留下备用金,那是有备无患。陈平认为,有这么多钱,还是可能组建成骑兵队伍的。但随着粤军的编组完成,大规模进行训练,通过剿贼进行验证,甚至还前往淡水,以适应海运。这些实战或者实战化的行动,让陈平感觉到,骑兵的重要性,还是要往后一点。一开始,他仅仅认为,在得到马骡之后,只有炮兵优先于骑兵,但经过实战和大规模拉练之后,陈平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辎重之类的营伍,也应该优于骑兵。更何况,就算有战马给骑兵,也是优先供应亲兵营,而非骑兵营,因为亲兵营既是将帅麾下之精锐,同时扮演着侦查、通讯、警戒、军法之要责,没有骑兵,是断难行事的。在炮兵选择上,粤军得到了李肇基的帮助,只不过粤军不愿意承担铜炮的高价格,所以用铁炮,但只要亲自见过李肇基麾下六磅野战炮,就再也接受不了其他火炮了。其实在威力上,六磅野战炮是比不上清军装备的那些红衣炮的,毕竟人家口径更大,只不过因为技术的进步,六磅野战炮的有效射程更远,但更要是的是足够轻便。考虑到同等口径的铁炮更重,所以李肇基建议粤军用四磅炮。这一点,粤军是接受的,只不过,出于面子上的考虑,沈犹龙不能接受采用东方商社铸造的火炮,因此只是从东方商社那里买来了炮车,然后从澳门卜加劳炮厂那里买来了四磅铁炮。但也因如此,粤军野战炮还是重了一些,这主要是当时的火炮设计能力的限制。在十七世纪,所有的火炮设计都是按照经验主义来的,本能的认为,火炮越长,炮弹射出去的越远,所以红夷炮这类火炮的倍径达到了二十二甚至更多,其实从科学角度上来说,火炮发挥黑,火药威力最适合的倍径是十五,多余出来的炮管完全就是死重。而为了把葡萄牙人生产的火炮安置在商社生产的炮车上,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即便如此,粤军的火炮数量也有限,虽然称之为炮兵营,但新编军的炮营只有十四门火炮,而新训军更是只有十二门。因为辅兵辎重营和亲兵营都是大编制,所以新编军理论上应该有七千五百人左右,但实际上并没有,受限于运力,战马不能运输,其余的人员也必然要尽可能减少,辎重营和亲兵营自然就是其中大头,类似仆役、厨子这类为将领官员私人服务的人,直接被排除在外。因此,辎重营中的火工、马夫、杂役之类的,并未配备齐全,而是配足了铁匠之类的技术人员。车马与杂役之类的,一律抵达战场之后,再行招募,再不济,抓壮丁可以。新编军的整备人员最终被暂定了五千二百人,这是北上的人数。但即便如此,李肇基也很不满,因为这支军队的作战人员占比太高了,后勤辎重严重不足,但考虑到,到了战场可以抓壮丁之类的,李肇基也只能无奈接受。与新编军不同,新训军需要更多的支出,所以规模要小很多,但也更均衡,因为这支军队完全又陈平主导建立,所以更符合李肇基的要求。新训军一共十个营,其中骑兵营、亲兵营和炮兵营各一个,其中骑兵与亲兵营的职能交叉比较大,又因为陈平可信的人不多,所以最终合为一个亲兵营,步营有五个,辎重营有三个,按照李肇基的建议,陈平没有再执着于招募更多的骑兵,而是用节约出来的钱,招募了更多的工匠加入到了辎重营里去。因为本身就是大明的国家机器,所以粤军的招募速度很快,相反,比粤军更早开始募兵的东方旅却晚于粤军十天才成军。这还是在沈犹龙的暗中支持下才有的成果,沈犹龙放任了李肇基在卫所之中招募军户去从军,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有了东方旅的快速成军。粤军的装备是精挑细选的,比如鸟铳,陈平命人把现成鸟铳取来,用两倍火药进行射击,没有炸膛才算作合格,淘汰了很多的劣质装备,士兵们普遍都有作战经验,毕竟平定八排瑶乱才不到一年。唯一遗憾的就是军官素质低下,按理说,明军不缺军官,因为明军军户世袭,一个卫所里,随随便便就能扒拉出七八个世袭指挥使,有些卫甚至有十七八,至于世袭的千户百户,那就更多了。但这些人多半没有作战经验,根本不会领兵打仗。大明建立时,为大明开疆拓土做出重大贡献的卫所制度,现在已经变成了附在大明身上的吸血鬼。满清入关后,取缔了绝大部分的卫所,让其如民户一样纳粮,一反一正,相当于多出了一千万两白银的收入。广东卫所那群脑满肠肥之辈,可打不了仗。新编军选择了精挑细选,不仅广东,沈犹龙利用两广总督的职权,从广西也调入了不少有经验的军官。而新训军的办法也简单,从澳门大量招募雇佣兵,担任中低层军官,北援在即,细枝末节的事,也顾不到了。京城,乾清宫。与往常一样,天色不过刚亮,崇祯便已经起床,以常朝冠服从养德斋急匆匆的前往乾清宫。先是焚香祭拜天地,祝祷国运昌隆,又直接免了宫中皇子的请安,才是换了一身黄缎子便袍,在御案之后开始处理政务,眼前的奏疏所奏内容无不惊心动魄,战乱、天灾、人祸、党争、东虏、流贼,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压的崇祯喘不过气来。站在他身后的王承恩偷瞄着自家主子的表情,见他眉头紧蹙,呼吸渐渐粗重,于是又看了一眼他手中奏疏,是陕西方面所奏。不外乎是藩王被害,大城沦陷的事,王承恩知道,陕西是保不住了,但得到这个消息的天子一定会暴怒的。却不曾想,崇祯并未撕掉奏疏,狂吼使乱,而是捧着奏疏,痛哭流涕起来。王承恩连忙凑上去,并未说话,而是从如山一样的奏疏塘报之中抽出一份,摆在了最上面,这是难得的好消息,京城自二月起出现的大役已经渐渐消解,虽说家家戴孝,人人痛苦,但总归是过去了,王承恩想着,看到这个消息,皇爷或许会欢喜一些。然后,豆大的泪珠落在那陕西来的奏疏上,崇祯却是哭个没完,只是并未发出声音,在万分痛苦的时候,依旧带着隐隐的克制,在殿内外奴仆面前,保持着皇帝的尊严。“皇爷,皇爷,您可不能这样哭了,龙体要紧。”王承恩上前,轻轻拍着崇祯的后背。崇祯眼珠通红,盯着王承恩说:“王大伴,朕且问你,是不是朕德行有亏,担不起大明朝这三百年的江山?”“这.......这怎么说话呢,皇爷您是天子,是天下第一有福之人啊。”王承恩说。崇祯摇摇头:“怎么会,朕哪里有一丁点的福气。神宗躲在后宫,几十年不上朝,国事何以败坏至此?皇兄日日在宫里做木匠活,局势又何曾如此不可收拾?朕之勤政,从不敢有一丝停歇,若非德薄,何以至此地步?”王承恩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崇祯如此,自他继位,大明烽烟四起,流贼东虏,纷至沓来,国事艰难,一日过似一日。王承恩身为大伴,早有办法,他的袍袖从桌上划过,实际却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塘报来,装作从桌上取来,递给皇帝。这塘报他珍藏了两日了,还想着等哪天皇帝爷心里不痛快,闹的厉害时拿出来,眼见今日过不去这坎,也只能今日用了。“皇爷,天下至此,都是前朝的那些文臣的不是,若非他们贪渎无能,天下何以至此。但我大明养士三百载,还是有忠臣义士的,就比如这个两广总督,递给兵部的塘报,所奏就是剿贼安民的好消息。”“西南一隅之安定,也不过是为了朝廷多些饷银,不改大局。”崇祯并无兴趣。王承恩说:“皇爷您仔细瞧瞧,这沈大人,可是不一般,上任不过三年,先是抚定了八排瑶乱,又剿了广东山寇、海贼,也就此编练了一支强军来。不仅两广总督府,还有广东士绅大力支持,说是士绅还愿筹款再练新军,将来新军练成,北上遣为国用,剿贼御虏。”崇祯见王承恩如此说,微微点头,接过塘报来看,果然里面绝大部分都是好消息,除了死了个总兵,但也是英勇与海贼作战,身受十余创,不治而死的。若登基时,死个总兵是大事,现如今却不上台面,松锦之战,阵亡投降的总兵还少吗?“真是皇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咱们大明出了沈犹龙这等名臣,不冲朝廷要一两饷银,就剿平了境内贼寇。还借此练兵,团结士绅,不加税派饷,就多为朝廷编练新军,真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啊。”崇祯难得看到这等好消息,看到一半,就是击掌称赞起来。对于里面所请的旌奖、擢拔、开海禁立海关之事,崇祯纷纷应允,迫不及待的在上面写了一个可字,眼见他写完了,王承恩才说:“皇爷,这不合规矩,后面还有几页呢。”崇祯脸色一正,后面不是又要请款吧。但打开一看,内容却让崇祯有些不解,问道:“王大伴,这东洋岛国,是哪个藩国夷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