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朝廷的军队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可能大顺都不需要专门对付,就可能导致江淮防线崩溃。大明需要在短时间内搞到一支能打的军队,而且规模还不能太小,困守在济州岛上的辽军就成了沈犹龙看重的对象。沈犹龙在辽西时见识过关宁辽军,虽说也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问题,但兵员素质和战斗力还是有的,若能为大明所用,也就能稳固江淮防线了。“哎呦,我的赵先生哟,咱沈大人可想起这些人来啦?”李肇基立刻拿出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匆匆跑回书房,又跑了回来,拿出一份账单来,说道:“赵先生,快些把这些人带走吧,这些人实在是太能吃了,您瞧瞧,您瞧瞧,我每天都要往济州岛上运大米,一船一船的运啊。”济州岛上的辽兵加辽民加起来有十万人,每日光是吃饭花销都很大,这座岛屿完全供应不起来,需要外部输入粮食。早先吴襄在南京掌权的时候,为了迁移自己的亲信,在济州岛上存储了一批,但随着吴家在大明败走,这批人的吃喝拉撒就要李肇基供应起来。猪饿瘦了卖不上价,人饿瘦了却没事。但猪饿死了还可能卖肉,人饿死了,可没有人要的。好在,夏国相当了第一个接盘侠,他麾下现在一万五千多辽兵,只有很少人的家眷从南京迁移来,大部分的家眷或沦陷于辽西、觉华岛,或者被困于济州岛。那些家眷被困济州岛的,在把自己安顿好之后,自然要把家人接来团聚。一开始各家派人来找李肇基商议,毕竟他不放人,派去接人的船也要被打沉,但东方商社这边要价越来越高,夏国相索性来个团购。先派人前去济州岛,查察之下发现,所部被困于此的亲眷一共两万四千多人。李肇基开出的价码是,在报效这些人的食宿费情况下,每个再给十两银子的运费,再四舍五入,要四十万两银子。夏国相入闽之后,就顾着打仗了,哪里有那么多钱,但李肇基要紧牙关不松口,最终夏国相安排人在漳州、泉州对着当初和郑家有关联的商人、士绅一阵抢,美其名曰清剿叛逆。如此,不仅四十万两有了,辽兵也都有了房子和地,彻底站稳了藩地,只不过坏处就是,福建的商人再也不敢寄希望于夏国相,纷纷投向东方商社。又是一笔巨款到手,催生了李肇基的贪心,显然,大明想要得到这支军队,不给些好处,是不行的。“你可刚说了,谈钱伤感情,怎么把账单都拿出来了......。”赵文及把账单推到一边,拿起筷子来,继续吃着桌上的菜,他不想看账单,因为账目算的越多,大明出血也就越多,赵文及想要的是一口价。来之前,沈犹龙给他定了一个价码,赵文及要做的,就是在这个价码之下,把岛上这群人带回大明。李肇基把账单放在一边椅子上,却没有收起来的意思,嘴里嘟囔着:“谈感情这不是伤害钱嘛......。”赵文及笑呵呵的说:“肇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天子要开恩科.......。”“这不是常规操作嘛,新皇登基,开恩科拉拢天下读书人。和我有毛的关系,我可不是读书人。”李肇基摊开手,随意说道。赵文及却说:“你还真别说,这次还真的与你有点关系。按照规矩,开恩科应该是今年秋天乡试,明年四月殿试。但是你也知道,崇祯十六年就有了一次乡试,可因为甲申国难,崇祯十七年的殿试就没有举行。天子却要今年四月先办殿试,然后再开一次恩科,照着规矩来。相当于两次恩科........。”李肇基想了想,如此就可以提拔两批进士,但仔细想了想,李肇基依旧摇头:“我还是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啊,今年的殿试,题目虽然还没出,但状元却已经选出来了。”赵文及神秘兮兮的说。李肇基知道,这话肯定是在点自己,他思来想去,说道:“你是说,上川?”在历史上,陈上川就是一个秀才,随即大明亡了,他也就从军报国。但李肇基的手下唐沐和李四知却在澳门支持了他考举人,而且陈上川也真的中了举人,因此若是今年有殿试,他是可以考进士的,有大明弘光皇帝的照顾,他中进士是板上钉钉的。“对,就是陈上川。天子可是惦记他,你和沈大人约定,让陈上川去上海县当县令。但天子觉得,他的密友兼伴读,怎么可能只当一个县令。今年非要搞一次殿试,让陈上川弄一个进士身份,然后顺理成章的去当松江知府!”赵文及说。李肇基一拳砸在掌心:“嘿,老朱这人能处啊,真为自己朋友着想,我没看错他。”“咳咳......。”赵文及一听老朱两个字,立刻咳嗽起来。李肇基嘿嘿一笑:“失言,失言,咱们皇上,咱万岁爷。”“东翁也觉得这样可行,只是不愿意让陈上川当状元。但让其当个松江知府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肇基你要在辽兵的事上帮帮忙。”赵文及说。李肇基一听,脸立刻拉了个老长,说道:“那还是算了吧,上川这个人,一心报国,一心奉公,其实对这个进士之类的,不在乎,当个上海县的县令,足够了,足够了.......。”与辽兵能带来的收益相比,陈上川的前程实在不算什么。毕竟陈上川也只是与李肇基交好,甚至连东方商社的人都不算。赵文及呵呵一笑,放下了筷子,说道:“肇基啊,东翁也当然知道没那么大价值,所以呢,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嘛,能办的,东翁身为大明首辅,当然就给你办了。这样,既谈交情又谈钱,让你既赚人情又赚钱,岂不是两全其美。”李肇基微微点头,说道:“好,那我就提了。”赵文及立刻说:“你可别狮子大张口,总归要考虑可行性。”李肇基说:“放心就是了,成与不成,都不耽误辽兵的事,成了,大明少花点钱,不成,就多拿点银子罢了。我这个人,好说话的很。”赵文及心里想,反正都是你得利,当然好说话了。“这第一桩事,调陈子壮前往南京,到六部或者什么部门任职,总之别让他留在广东就行了。”李肇基说。赵文及立刻瞪大眼睛:“南京城里有人揭帖,说东翁结党营私,打压非江南出身的官员,怕不是你干的吧。”年前年后,南京城里有人张贴,对沈犹龙的用人口诛笔伐,说他重用江南士大夫,重用东林,却苛待功臣,所谓功臣,指的就是广东士绅陈子壮。陈子壮在粤军建设之中也发挥了不少作用,但决定性的作用还是沈犹龙,但在揭帖里,陈子壮成了粤军的幕后英雄,成了为大明毁家纾难的忠臣,这样的人都不用,沈犹龙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李肇基哈哈一笑,说道:“我可干不出这种事,再者说,广东看陈子壮不顺眼的的人有的是。”沈犹龙并非不用陈子壮,而是想陈子壮在广东发挥作用,其作用自然还是防备李肇基,防止广东士绅和李肇基勾连太深了。但问题就在于,广东士绅在东方商社这边和海贸里得到了好处,自然愿意合作,陈子壮屡屡坏事,就成了碍眼的。把他踢到南京去当官,是符合大家伙利益的。赵文及说:“这件事,能考虑,大概率能成。”这却是大大超出了李肇基的预料,陈子壮的作用他很清楚,而赵文及却有把握,只能说,沈犹龙还安排了后手。“那陈子壮走了,谁在广东给我捣乱呀。”李肇基索性明白问出来。赵文及说:“这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反正你很快也要得到消息了。这个人就是广西巡抚瞿式耜,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是两广总督了。”李肇基闻言,笑着说:“嚯,沈大人好大的气度呀,难得,难得。”瞿式耜是钱谦益的弟子,郑森的师兄。光凭钱谦益弟子的身份,他就不该被重用,但沈犹龙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个广西巡抚是在潞监国时代委任的,李肇基当初为了把粤军用起来,就要把沈犹龙解救出来,为了获得吴三桂的信任,就骗吴三桂说,沈犹龙要拥立桂王,这当然是一个谎言,但吴家父子却不得不防,因为桂王血脉还在潞监国之上。瞿式耜立刻就被钱谦益安排做了广西巡抚,目的就是看管住桂王,桂王一脉并未有什么越轨行为,反而是靖江王趁着江南争立,想要借势自立门户,拉拢广西军队拥立自己,结果被瞿式耜一网成擒,瞿式耜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再加上瞿式耜在福王登基之后立刻表态支持,又知晓了潞王监国之乱中李肇基的角色,因此对东方商社和李肇基都极为抵触,沈犹龙委任瞿式耜为两广总督,再加上陈子壮的存在,就是双管齐下。“那你还让陈子壮去南京吗?”赵文及问。李肇基想了想:“当然去。”瞿式耜再难缠,那也是过江龙,广东的地头蛇是士绅们。沈犹龙自己当两广总督都斗不过广东士绅,更不要说一个瞿式耜了。赵文及点点头:“此事老夫记下了,若是办成了,算你欠沈大人一个人情。还有什么事?”“第二件事,我要一个合适的人担任琼州知府。”李肇基说。“谁?”赵文及问。李肇基摇头:“不知道,没有定下来,但琼州知府必须是我认可的人选。当然,他会比陈上川更符合大明的规矩。”赵文及问:“琼州那边,可有什么事?”“有瑶乱。”“你想借机把手伸向琼州。”“只是做些买卖,不会贪图大明的一寸土地。”李肇基立刻补充,他很担心赵文及和他背后的沈犹龙误会。李肇基求的是琼州,也就是海南岛的高品位铁矿,对于大明的土地,他可不那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