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军集结后的第二天,郭旭就指挥各部登船,向北而去,其选定了一处沙滩平坦的海湾,作为登陆地点,诸多小艇把大量的士兵送抵了岸边。登陆地点是安全的,在此之前,郭旭对此进行了侦查和试探,与阿克墩的交易就被放在这里,顺利的交易意味着满达海对商社的行动并不清楚。但登陆却是非常混乱,参战的部队来自不同的系统,专业的有海军陆战队的两个连,也有来自虾夷地、外东北两个开拓队的成员以及来自佐渡岛的矿务总队。因为没有探明潮汐,因此登陆一半遭遇了退潮,让登陆暂时停止,给了满达海一定的机会,他派遣的上百骑兵发动了突袭,但却被列阵完毕的海军陆战队用火枪击退,双方各有损伤。郭旭面对变故,不慌不忙,命令各船士兵全部上沙船集结,然后直接让那艘平底的沙船直接搁浅在了海滩上,虽然导致船上人仰马翻,一片混乱,但各支部队还是完成了登陆,顺利集结。接着,郭旭把矿务总队的一百七十多名士兵摆在前面,由安明歌和吉田七郎率领,形成散兵线,进行侦查和预警,其余军队则是整顿跟进,前往摩阔崴的方向。在距离摩阔崴所在半岛外的一处溪流边,军队遭遇清军的伏击,好在矿务总队的士兵提前发现,在松林里点了一把火,就把伏击的清军烧了出来,双方隔着一条密布着鹅卵石的溪流对峙,借助望远镜,勒克德浑不仅看到了溪流对面的八旗兵,还在里面找到了满达海的那张脸。满达海没有骑在马上,甚至没有站在大纛下面,而是站在一群马匹里,不时张望打量。“看来,满达海这个对我们很了解,担心这里有猎兵打他。”勒克德浑笑着说道。郭旭点点头,可惜的是,他手里没有精锐的猎兵,也没有线膛枪,但即便有,也没有把握打中满达海等关键人物。“要进攻吗?”安明歌问,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血痕,那是在前哨接触的时候,被一个八旗兵的箭矢擦着脸过去造成的,但这非但没有让他惧怕,反而激发起了他的血性。郭旭说:“等一等炮队,或许满达海会进攻。”但郭旭猜错了,此时的满达海已经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敌人的数量让他惊讶,郭旭身边至少有六百人,而且全部是火器部队。海色指着溪流说道:“贝子爷,这条河很浅,我们可以涉水渡河,走的慢一点,阵型也不乱。恰好河与河边差了一截高度,我们过河后可以让弓箭手吸引他们打枪,等打过了枪,就能冲散他们。”满达海冷冷一笑:“去年在辽东的时,郑亲王和饶余贝勒也是这么想的。”海色问:“那结果呢?”“结果是他们被打崩了,然后丢了几千个诸绅。”满达海不屑说道。他仔细观察着对手,郭旭在较为开阔的左翼列了一个小方阵,组成方阵的是两百多虾夷地开拓队的士兵,他们被称之为切支丹营,这支部队是冷热,兵器同时装备的部队,而且如今大顺、大明那些一半火器部队,一半冷兵器部队不同,茄汁丹营是每个人都有一杆火绳枪,除此之外还有长矛或武士刀。如果不是郭旭提前下达了命令,这些人还会穿上夸张的武士铠甲。这是因为他们隶属于虾夷地的开拓队,松下富明现在已经从福山城出发,北上登陆了平原地带,然后征讨虾夷地的所有土著,他们往往会深入山林、谷地等复杂地形,而士兵人数又比较少,因此需要多样武器才能应对。而在乱石密布的友谊,则是吉田七郎带来的矿务总队和安明歌的十几个手下,这些人一共一百七十多人,列成了总队,在向右翼发扬火力的同时,可以冲击敌阵。矿务总队是李四知成立用来管理佐渡岛上那五十五座金银矿的武装力量,他们的标准武器是一杆崇祯十七年式火绳枪外加一套锁甲,当然,在郭旭的要求下,甲胄被留在了船上。这些人多是猎人或者土著出身,因为常年在矿区抓捕逃走的矿工或者偷盗的贼人,因此擅长穿梭于山地之中,可以视为山地猎兵。其余的部队,包括最精锐的海军陆战队两个连则在中军的位置。双方对峙了小半个时辰,跟在后面的炮队抵达,有两门四磅炮和四门二十四磅的臼炮,前者隶属于外东北开拓队,而后者则是海军陆战队的制式装备。二十四磅臼炮的机动性很强,这长度不到半米的铜铸臼炮就安置在一块厚重的木块上,不算木块,只有不到七十五公斤重,如果采用五磅发射1药的时候,可以用超过一千米的射程,只不过精度就有些感人了,而且俯仰角不容易控制,只能算是轻便的攻城炮,用于野战实在有些不适合。但在实践中,这种火炮备受殖民地军队的喜爱,因为实在是轻便,两个人就可以抬着走,四个人抬着就能翻山越岭。他们面对的敌人多是土著一类的,有些连火药武器都没有见过,有时候一枚二十四磅的臼炮炮弹在村社里爆炸,就会吓的酋长当场投降,而双方对垒时,一枚炮弹在附近爆炸,甚至可以吓的上千土著崩溃。当四磅炮的炮车在阵前出现的时候,满达海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在他这个距离,只能看到炮车,无法估算磅数,但这种被满洲人称之为轻便红衣炮的玩意,是所有八旗兵的梦魇。“海色,立刻下令让女真人推进。”满达海对海色下达了命令。海色立刻就要去办,而满达海说道:“你带一百弓箭手压阵,但不要过河,把女真蛮子赶过河,我们就立刻撤退。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咱们还没有打。”海色诧异。满达海一巴掌打在海色的脑袋上;“听着,就这些人聚集起方阵,一千个白甲兵都冲不破。不用尝试了,打不过。”海色半信半疑,他这几年在宁古塔,听到的都是辽东传来的胜利效力,就连去年辽东发生的战争,都被朝廷官宣为大捷,但海色不傻,他很清楚,肯定有什么不对,不然也不会取得在‘盛京城下,聚歼三千贼寇’的大捷。但海色实在没有经历过辽东的战事,因此纵然猜到了些什么,但仍然不知眼前这支军队的厉害。好在,主帅是满达海,他不用做决定。随着海色下达了命令,躲在草丛灌木之后的女真人站起身子,乌压压的一片,毫无阵型的向着溪流边冲去,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嘴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嚎叫声,很多人光着脚,有人骑马,大部分人是步兵,甚至还有骑鹿的。四磅炮和臼炮先后开始还击,臼炮炮弹一颗颗落下,炸出一团团的烟尘,战果寥寥。反倒是四磅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其没有发射实心弹,而是等敌人靠近了,直接发射大霰弹。十五厘米长的弹筒里装备着四十一枚的大霰弹,这是标配,哪怕六磅炮还是十二磅炮也是这样装备。炮弹从炮膛里被射出,然后散成椭圆形,砸到了河对岸的鹅卵石上,然后横扫一大片,不仅大霰弹打死了很多人,就连被激射而起的鹅卵石都制造了很多的杀伤。满达海的布置发挥了重要作用,海色率领的弓箭手骑马在后压阵,杀死了一些逃兵,稳固了秩序,逼着女真人越过了溪流,然后就是一阵小型霰弹的横扫,满地都是血肉和死尸。阿克墩趴在河床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在前几日双方交易的时候,他就被提醒过,如果上了战场不想被打死,就找个坑或者石头藏好了,遇到东方商社的人,把两只手举过头顶就可以了。如果想带着自己的手下投降,可以举起一块白布。他喃喃自语,祈祷着各种各样的神灵庇护,耳边却都是哀嚎声。但祈祷是没有用的,一枚霰弹打起的水淋了他一头。阿克墩略微清醒了过来,他想要观察一下局势,是继续藏匿还是退回去,回头一看,却没有看到满达海的旗纛。他稍稍探出脑袋,却看到了撤退的骑兵,消失在了道路的拐弯处。“不要打了,满洲人跑了,他们都跑了。”阿克墩大喊大叫,听到的人纷纷向后看,然后不断的怒骂满洲人是胆小鬼。周围人能听到,但东方商社这边并不知道,因为地形较低的因素,溪流后多是被高草或者灌木挡住。阿克墩想起了那日的提醒,但却找不到一块白布,他低头发现一棵被从上游冲垮下来的白桦木,上去有小刀剖下一块树皮,高高举起,不断的晃动。他的举措毫无用处,因为被枪炮硝烟遮挡了视线的士兵根本看不清前沿的情况,但好在,东方商社的军队有一个良好习惯,那就是士兵射击时会按照约定的射击次数射击,射击结束就要等待军官的下一步的命令。也就是在这个间隙,布置在两翼的散兵发现了清军的后撤。“大哥,对面有人喊投降。”郭虎跑到郭旭身边,对他说道,他在摩阔崴驻守一年多,能听懂一些本地的语言。郭旭立刻派遣散兵上前,很快阿克墩被带了来,他还不断抱怨,自己早就投降了,还举了白旗,却还被人打。“他们跑了,向东跑了。”阿克墩因为不会汉语,指手画脚的说着。“向东,他们不应该逃去宁古塔吗?”郭旭问。阿克墩对着通译解释说道:“去宁古塔的路在你们身后,在海参崴的方向,从那里向北才可以。而这里有条路去朝、鲜,是去往会宁的,那里可以进行买卖。”郭旭连忙下令:“集合,全军集合,所有连以上长官到我身边来。”阿克墩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他看到士兵们在集结,立刻说道:“我知道一条路,是商人走私用的,走不了马,但可以抄到他们前面去。”郭虎哈哈一笑:“反正我们也没有马,可以用。”郭虎立刻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郭旭,而郭旭听了之后,决定让郭虎带上三十个摩阔崴守军和擅长山地作战的矿务总队,由阿克墩做向导,前去追击。阿克墩不仅立刻同意,还表示带上自己的手下,他到河边吆喝了一阵,慷慨激昂,很快就有四百多人要参与,一个个恶狠狠的,要向背叛他们的满洲兵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