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以我血溅高堂

贾珍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大妙，他想起贾蓉在应天府的遭遇，心想这件事不会这么巧吧，又有人来救贾亮？他毫不怀疑来人有能力救贾亮！大理寺卿李荣，文官，正三品，大明朝堂数得着的高官。但此时李荣却不敢拿官腔，因为来的人是宫中老宦官赵公公。在本朝，后宫不得干政，内侍不得干政，执行十分透彻，但赵公公是个例外。此人是大明深宫之中，所有宦官的老祖宗，深得文昌帝信任，基本上他就是文昌帝第二张口。只是赵公公低调，一般不会出宫，都是陪在文昌帝左右。所以，李荣在高堂之上见到赵公公之时，很是吃惊。大明文官敢看不起所有宦官，唯独不敢看不起赵公公，因为赵公公就是文昌帝使用宦官的底线，不容触碰。“赵公公怎么来了本官的大理寺？”李荣出来，不卑不吭道，高官的面子还是要的。“传陛下口谕，宣贾亮进宫。”赵公公脸上闪过一丝急切，耐着性子道，“李大人，快让人将贾亮带出来随同咱家进宫。”“贾亮？”李荣心里微惊，他刚和宁国府做了一笔交易，将贾亮打进大牢。“正是此人。”“公公见谅，此人不能放。贾亮事涉秦业破坏皇陵一事，已经被收押，敢问公公，陛下召见此人有何事？”面对皇帝口谕不放人，够嚣张！李荣的话，充分证明大明文官势力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赵公公额头青筋暴起，尖声喝道：“贤亲王重伤，急需贾亮救治，如果耽误一会儿，贤亲王有个不测，李大人你自己掂量一番。”李荣面色一变：“贤亲王重伤？”文昌帝有逆鳞，其一便是朱统。文官势力再大，这天下还是姓朱，所以文官在行事之中，各党派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去触碰文昌帝的逆鳞，以免皇帝抓狂，闹得不可收拾。李荣迅速权衡一番，知道这次宁国府的人情赚不到了：“来人，立即去将贾亮带上来。”贾亮被带上来，带着枷锁！“贾公子！”赵公公立即上前，急切道，“咱家乃是司礼监赵义，贤亲王重伤，太医院束手无策，谏言贾公子有能力救治，请贾公子随同咱家进宫一趟，李大人，给贾公子去掉枷锁。”朱统重伤？太医院太医束手无策？贾亮敏锐抓住事件的重心，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奇货可居，对，就是奇货可居！这次贾珍雷霆出手，让贾亮认识到封建皇权之下，没有权力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可怕。方才在大牢之中，贾亮思索良久，却没有好办法破局。此刻，机会出现了。询问朱统伤情过后，贾亮有了初步判断，如果只有失血过多的话，采取输血的办法可救，而他正好是万能血型。贾亮权衡利弊，不打算从别处找血源，他要让自己变得重要起来，变得独一无二才行。“赵公公，王爷的伤在下能治，不过需要一些器械，还需赵公公让人准备。”贾亮走到高堂一侧的案几便，拿起笔在纸张上写画。赵公公闻言大喜：“贾公子此言当真？如若能够救活王爷，陛下必然会重赏。”我不要重赏，我现在要人...贾亮几笔写好，拿起纸张吹干墨迹。“但我有一个要求！”贾亮看着赵义，沉声道，“在下岳父一家蒙冤被大理寺锁拿看押，我要确保他们的安全，在正式过堂之前不得有人用刑。”“这个好说，一切都听贾公子的。”赵义焦急，救人如救火啊。贾亮将纸张交给赵义，道：“赵公公莫急，没有器械是无法救人的，你还是先让人准备吧。”赵义抬手叫过高堂中一名锦衣卫，吩咐他去办事。本朝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之职责，重要衙门中都有锦衣卫，这是文昌帝与文官斗法取得的成果，大理寺有个锦衣卫百户在。贾亮看到锦衣卫，目标更加明确。“现在可以跟咱家走了吧？”赵义心急火燎道。“且慢。”贾亮估摸器械一时半会准备不好，实在是不放心秦可卿呆在大理寺大牢，便道，“赵公公，先把我岳父一家移交给锦衣卫。”锦衣卫是朱统的锦衣卫，朱统重伤，贾亮要去救治朱统，所以人安排进锦衣卫最为稳妥。他没有奢望用这个机会给秦业一家脱罪，毕竟儿子再重要哪有自己重要，文昌帝要是知道秦业涉险破坏皇陵，估计盛怒之下又生事端，所以不如先留在锦衣卫，等一切真相大白再风风光光出来。“你在算计我，未尝不是给我一个绝佳的绝杀机会？”贾亮心里，隐隐有一条清晰反击脉络出现。现场间，李荣听了贾亮的要求，老脸一阵潮红，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放肆。”李荣羞怒交加道，“破坏皇陵乃是重罪，理应由我大理寺审理，岂可交给锦衣卫？”“锦衣卫也有办理大案权限。”贾亮寸步不让，李荣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放心。其实贾亮和李荣都没有说错，大理寺负责大案要案以及复核有问题的案件，锦衣卫也管大案要案，但不管平反。但对李荣来说，人现在在大理寺关着，还没审问就被移走，关键是这其中还没有任何的流程，没有圣旨等遮颜面的东西存在。也就是说，贾亮这个要求不守规矩，打了大理寺的脸。贾亮此时哪里管的了大理寺的脸面，他看向赵义，用眼神询问。赵义现在和贾亮心思一样，只想着救人，其他的也顾不上了。“李大人，按照贾公子说的做吧。”赵义说道。“赵公公，就算你是陛下身边的大伴，也无权干涉我大理寺政务，别忘记宦官不得干政。”李荣杠上了，黑脸道。他赌的就是贾亮不敢不去救朱统！既然贾亮不敢不救，那还有必要把人给锦衣卫，让大理寺丢脸么？赵义脸色一滞，右手微微抖动一下，随即压制住火气，道：“贾公子，咱家向你保证你岳父一家不会有事。”我信你，但我信不过贾珍，谁知道贾珍此刻会不会猫在哪里看着，等我一走就来使坏？贾亮断然摇头道：“不行，人必须交给锦衣卫。”“本官今日绝不放人！”贾亮骤然看向李荣，将这张脸孔记在心里。错过今日，只怕再无翻身之地......贾亮心中无比清醒。赵义还待劝说，贾亮蓦然伸手抓住身边一名官差腰间长刀，“锵”的一声抽出来。“倘若不给人，今日我血溅当场，大家一起死了吧！”长刀顶着脖子，锋利的刀锋寒光闪闪。赵义大骇：“贾公子，切莫乱来！”李荣瞳孔骤然一缩，此子性烈如此，还是虚张声势？贾亮这一手，二人都没有想到。“别动！”贾亮见场间有人走动，喝道，“我这刀正对着大动脉，只要切断大动脉，神仙也救不活。”说着，贾亮微微用力，刀锋顿时划破极肤，一丝丝殷红鲜血染上雪亮的刀锋，煞是亮眼。“贾公子...”赵义大惊，他不懂什么叫做大动脉，这分明是自刎的架势，焦急之下对李荣喝道，“李荣，要是贾公子出事，王爷有个不测，你这官也就做到头了，这等大事出现，你身后的人还会保你吗？”刹那间，一层细密的汗珠布满李荣额头，他骑虎难下。他很清楚，如果贤亲王真的因为此事而死，他身后的党派只会来一个壮士断腕，以此平息文昌帝的怒火。三品大员换一个平民，不划算！“来人，将人犯带上来！”李荣面色铁青，死死的瞪着贾亮，他相信经过今日这件事，自己恐怕会沦为朝堂上的笑柄，而这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贾亮对李荣怨恨目光视若无睹。不多时，秦业、秦可卿等人被带上来，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时间，秦业看起来苍老许多，而秦可卿花容失色，脸蛋惨白。贾亮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是不用刑，人呆在恐慌之中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亮哥哥，你这是在作甚？”秦可卿看见贾亮这个阵势，芳心大乱。“可儿莫怕。”贾亮温言安慰道，“你们会没事的，我给你们换一个地方，千万别瞎想，我会尽快救你们出来。”他这是拿命在救我吗？得夫如此，夫复何求...秦可卿脸上闪过坚毅之色，轻声道：“我听你的，你若有事...我绝不独活！”贾亮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秦业双目微红，几乎站立不稳，需要靠秦钟在一边搀扶着。“贤婿，如若不好办，你自己抽身便是。”秦业低声道。老头被打击的够呛，身子骨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他此刻无比后悔为何要那么官迷，如若当初听贾亮话，不去那劳什子皇陵，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劫。连累贾亮，秦业万分愧疚。“岳父不必如此。”贾亮低声道，“如今陛下要我救治王爷，所以此事还有转机，岳父切莫自暴自弃，也不可胡乱说话。”秦业点点头，明白了眼下的局势，重新燃起希望，同时他对贾亮的感激铭记五内。锦衣卫百户带着人，就这么在李荣眼皮子地下将秦业一家护持出大理寺，贾亮跟着一起出来。随后马车扬长而去。“赵公公，多谢了！”贾亮道谢，跨上马与赵义一起狂奔而去。......贾珍内心隐隐不安，看到赵义那一刻起就是如此，为避人耳目，他不敢继续明目张胆的在大理寺对面张望，躲了起来。“老爷不好了。”赖升探查到情况，进来气咻咻道，“秦业一家出了大理寺大牢，被锦衣卫带走了，那贾亮也出了大理寺，跟着赵公公走了...”“什么？煮熟的鸭子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