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搭伙过日子,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凤姐儿太清楚贾琏的德行。“青天白日的,看见我就跑,屋里准是有事情。”想起自己嫁过来之后,先是全心全意服侍贾琏,后是劳心劳力的管着一大家子的事情,依然不能够让贾琏收心,再结合方才贾亮和秦可卿之间的深厚情义,凤姐儿眼眸顿时红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浪蹄子被他勾到了,我倒要进去看看。”凤姐儿手扶着墙,非常用力,红艳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转头里。平儿见凤姐儿气的慌,劝道:“奶奶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你住嘴。”凤姐儿气昏了头,呵斥一句。平儿觉得委屈,也红了眼眸。想起贾琏平时动手动脚,总是想着占自己便宜,而自己万般防护才守住清白,此刻还要被凤姐儿呵斥,平儿眼珠子顿时下来了。“哎,我知道你不像多姑娘她们那样。”凤姐儿忽然叹口气,道,“只是你家二爷太不像话了...”有些话太脏,凤姐儿说不出口,平儿却是明白的。“男人都这样,哪有不吃腥的猫?”平儿好受许多,继续劝道,“奶奶别往心里去,说不定屋里什么事都没有呢?”“不可能,不信咱们走着瞧。”凤姐儿放开扶墙的手,深吸一口气站定。“奶奶,要是二爷真的在屋里干什么,你千万别上头,男人都是这样。”平儿又说了一句提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话。凤姐儿莫名想到贾亮,他对秦可卿那么好,不会是这样吧?“走,我们进去!”凤姐儿抬腿,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进院里。她看到房门关着,大热天,帘子还放下来了,内心便肯定了猜测。凤姐儿对平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二人小心翼翼的来到厢房窗户边,侧耳听里面的声音。屋里,一个妇人媚笑道:“今儿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敢在屋里找我。”“呵呵,那夜叉不在,我有什么好怕的!”这是贾琏的声音。屋外,窗边,凤姐儿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立时冲进去,好看看这一对奸夫**妇的丑恶嘴脸。她听出来了,女人正是仆人鲍二家的老婆。然,凤姐儿还想听听里面的人怎么说,忍住了。“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鲍二家的说道。贾琏轻笑一声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能怎样呢?”这...这就是我守着的男人?这一刻,凤姐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没想到,贾琏居然能够轻飘飘的说出她死了又怎样的话语,仿佛就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所谓没有对比就没哟伤害。方才凤姐儿在吃饭的时候,眼看着贾亮给秦可卿布菜倒酒,呵护备至,再看看现在,她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躺在属于她的床榻上,口中轻松谈论着她的死活。“我好恨,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凤姐儿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这一次生性好强的她也顾不得丑事外扬,当即就要进去捉奸。这时,鲍二家的又说话了:“她要是死了,你把平儿扶正了,只怕还好些。”刹那间,平儿脸色苍白的看着凤姐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平儿了解凤姐儿,知道自己侍候的主子是什么性格。但,意外的是,这一次凤姐儿没有发火,她只是看了一眼平儿,随即冲进屋子里。原著中,凤姐儿是连平儿一起恨上的,只是在这里,也许是贾亮的出现改变了凤姐儿的思想。此刻凤姐儿冷静下来,只想着让屋里那个肮脏的男人丢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细微改变。平儿逃过一劫,忙跟着凤姐儿走进屋里。二人一进去,便看到不堪入目的一幕,只见两条白花花的虫子在床榻上,由于天气热,薄被只是略微搭着身体,一边的凳子上放着二人的衣裳。凤姐儿眼疾手快,不等惊慌的贾琏反应过来,忙动手抱起二人的衣裳:“你们两个**妇王八,今儿我要让大家看看你们的丑样。”贾琏心急,顿时顾不得其他,起身抢夺衣裳,平儿慌张退了出去。凤姐儿毕竟是妇道人家,虽然贾琏也是个银枪蜡烛头,但毕竟是个男子,他没花多少力气便抢来了衣裳。贾琏一边迅速穿衣,一边将鲍二家的衣裳丢过去,此时的贾琏内心很冷静,还记得给鲍二家的丢衣裳。不过,他面上却作出愤怒的样子。贾琏穿好衣裳出来,冷不丁被凤姐儿一头撞过来,站不稳退到了墙边。“哼,这次要是不给这个夜叉一点厉害看看,往后永无宁日了!”贾琏内心怒火闪过,探手取过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我今儿就杀了你这夜叉,大不了给你偿命。”“锵”的一声,冷艳的宝剑出鞘。平儿醒过来,不知道贾琏是做戏,忙扑上去拉住贾琏的手,喊道:“二爷使不得啊,松手啊二爷。”贾琏趁机让平儿拉住,故作愤怒要杀人的样子。平儿回首,对心若死灰的凤姐儿喊道:“二奶奶,你快跑啊,还站在这干什么?这样死了的话,值当什么?”“是啊,我这样死了值当什么?这不是便宜了他,好让他快活么?”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个强势的凤姐儿回来了。醒过来的凤姐儿重新有了主意,片刻间就做了决断,毫不犹豫回头跑出屋子。“可了不得了,琏二偷人还要杀人了!”凤姐儿一嗓子惊醒午后的大院,她一边往老太太那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喊叫。喊来喊去就是“琏二偷人,琏二杀人”。后面,贾琏本来是佯装发火,被凤姐儿这么一喊,脸都丢尽了,火气顿时变成真的了。平儿只想着不让贾琏去伤害凤姐儿,忙跟着贾琏跑,一边跑一边伸手去拽贾琏的袖子。正是有平儿的牵制,真火上来的贾琏才没有赶上凤姐儿。却说前面凤姐儿也不是只顾着跑,她一边跑一边椎心顿足,不多时便秀发凌乱,看起来就像被人欺负了一样。老太太房里只有几个丫头,再就是王夫人在。看见这几人,凤姐儿忙扑进老太太怀里去。“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不成?”老太太吃惊问道。“老祖宗为我做主啊。”凤姐儿哭的泪眼朦胧的,悲声道,“我今儿按照老祖宗的吩咐,带人带礼物去隔壁看亮兄弟,琏二爷先是说不去的,结果又去了。”这里,琏二又变成了琏二爷。老太太和王夫人侧耳倾听。凤姐儿继续哭道:“亮兄弟今天和他未过门的媳妇都在,我想着老祖宗还指望人家去苏州,于是和亮兄弟多说笑了几句,不知怎么的就惹得琏二爷不高兴了,饭都没吃就走了。我在那边吃了酒,回家来,结果,结果...结果听到...呜呜呜...”老太太一听,有点不对啊,今儿怎么是琏哥儿吃醋了?!人家亮哥儿未过门的媳妇儿在,这是吃的哪门子醋?不过老太太想听下文,不及多思考便问道:“结果什么啊?你倒是说啊。”“结果,结果琏二爷和鲍二家的在屋里商量要毒死我。”凤姐儿低头边哭边继续,将事情说的让人不信都难,“我进去一看...不要脸啊,我怕污了老太太的耳朵啊。后来我气不过,进去将他们的衣裳抢了,结果琏二爷臊了,就拿剑要杀我...呜呜呜......”真是上行下效啊,长房那边是一路货...王夫人暗自摇头不语。凤姐儿虽然没有描绘具体情况,但是“抢了”衣裳是点睛之笔,老太太立时听懂了,加之知道贾琏为人,便信了。“这还了得,快去给我把那下流胚子给我拿来!”老太太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以往府里的风言风语她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她知道凤姐儿的性格,往日里还会劝说凤姐儿不要吃醋,要大方一点。这一次老太太却没有这个想法,因为凤姐儿提到了贾亮。“好哇,你媳妇儿给我去办正事,救你姑妈,你不帮忙不说,还做下这等下流事情,还要杀人,你杀了她,谁给我去找亮哥儿?”凤姐儿精明能干,又会来事,老太太本就喜欢,凤姐儿是她心目中办事能干第一人选。正这时,贾琏提着宝剑雄赳赳气昂昂进来,他以为老太太还会像以前那样和稀泥。“孽障!”老太太骂了一句。然此时贾琏好像疯了一样,提着宝剑绕着圈要杀凤姐儿:“别管我,别管我,我今儿要杀了这个夜叉星,在给他偿命。”贾琏盯着凤姐儿,你不是指望老祖宗给你撑腰吗?今儿我就当着老太太的面,凭着受罚也要让你看看,过后我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屋里丫鬟们忙上去拦着贾琏,闹得不可开交。老太太气着了,怒道:“孽障啊孽障,我看你是眼里没有我,你的眼里也没有你的姑妈...”贾琏:“???”姑妈?这事儿和姑妈有什么关系?贾琏微微一愣,接下来老太太的话,一下子让贾琏暴怒起来。老太太说:“你媳妇儿是听了我的话去找亮哥儿的,你是吃什么干醋?你这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我吃醋?贾琏那颗脆弱的新顿时被戳伤了,怒吼道:“全部闪开,我今儿非要杀了这个搬弄是非的夜叉星。”来真的了...凤姐儿回头,愕然看着贾琏那一双充血而又布满仇恨的双眼。他真的要杀我!这一刻,凤姐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起身来就往外跑,跑出了荣庆堂,跑出了荣国府,跑进了杏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