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整个狮子林贫民窟都是他请来的人,多是当众将这几个泼皮赶走,到时候风言风语起来,怕是影响不好。人言可畏,到时候大多是传他不讲道义,发了财就忘了朋友,等等。他叹口气,本来自己和这些泼皮没什么关系,这都是这具身体的历史遗留问题。几人嘻嘻哈哈的挤入马车,车轮都陷下去几分,马夫连抽几鞭子,骏马嘶鸣一声,才拼命的拉着马车前行。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在城里混发达了,乡下的亲戚纷纷前来投靠,一边说着城里不好,一边还不断的顺走东西。想必,明朝时的朱元璋很有这种感觉。当了皇帝,那些穷亲戚纷纷前来投靠,要求封官。那时候的朱元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沈黎撑着脑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不理他们也不好,到时候生意越来越大,若是人家将自己往日盗窃行径散布出去,不一定会对他生意有影响,但他也是要脸的啊。“租这车,多少钱?”张三到处摸摸,他身上还有很多桐油,黏在椅子上,黏糊糊的,看起来很恶心。沈黎掩着鼻子,这些人进来后,整个车厢都是一股汗液的酸臭味道。这并不是说他发达了就忘了旧人,而是这些人,跟他的灵魂八竿子打不着,自己继承了这具身体,没必要继承这些糟粕部分,这些泼皮根本算不上良师益友,跟着他们厮混,只会让他的日子越来越差。他皱着眉头回道:“三两银子。”“这么贵?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几人啧啧称奇,非要跟着沈黎回家。这家,是万万不能回去的,他们现在无家可归,怕是日后雀占鸠巢,这宅子的主人换了名字。沈黎拉开帘子,对马夫道:“去添香楼,给几位兄弟压压惊。”“我不惊,要说压精嘛,嘿嘿嘿……”几人露出你懂得的表情。到了添香楼,几人如同刘姥姥入大观园一般,也是,他们从来没有来过添香楼,这种高消费的青楼,是他们消费不起的。沈黎交给杨妈妈一百两银子,杨妈妈喜笑颜开,将几人热情的请入包厢,又安排七八个美女作陪,上的都是绝品美酒,几人流连忘返,酒过三巡,沈黎找了个由头,离开包厢,随后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回去后,他连忙让林晴烧好热水,替自己洗澡。苗欢心这丫头,本来替主子洗澡是她做的事,但沈黎很不习惯,便让林晴代劳,而且有利于促进夫妻感情。“你是说,张三那群人,找到你了?”林晴也很惊讶,毕竟自从沈黎出事后,那群泼皮如同人间蒸发了一半,消失不见,别说来探望了,就是一根毛也没送来。她对这群泼皮,厌恶至极,若不是张三当年撺掇着沈黎出门去玩,也不会染上各种陋习。这群狐朋狗友,有点事便如鸟兽散去,等发达了又互相称兄道弟,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可千万不要再跟他们来往了,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担心沈黎在这群泼皮的影响下,又走了老路,将家产败的一干二净,便再三叮嘱道:“这些人,成天不务正业,有一点钱便拿去赌了,完全不顾爹娘妻儿的死活。”沈黎点头道:“放心吧,我早已不是曾经的自己了。”林晴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肩上揉搓着,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知道。”枕边人,即使身体没换,但灵魂换了,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格,曾经的泼皮沈黎,即便是在新婚之夜,也没对她这么温柔过。沈黎怔了一下,觉得林晴知道些什么,只是没点破而已,他轻轻拍着林晴的手背:“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和妞妞受苦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我知道。”林晴轻叹一声,从后面揽住沈黎的脖颈:“当家的,我娘,很久没过来偷偷的送东西了,我想,回去看看。”之前林母知道林晴一家过的十分拮据,即便老头子很厌恶林晴一家人,但她还是偷偷的送些粮油米面过来,给女儿改善伙食,近日,倒是从来没有见过林母。母女连心,再加上林晴这一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感觉母亲应该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现在沈黎出息了,回家也能为自己正名。人啊,还是得有些亲戚朋友,这样在世上也有存在感。沈黎的父母双亡,亲戚早就没有来往了,而林晴父母健在,即使不能给予沈黎帮助,但还是要多多来往,而且林晴一直对父亲存有歉意。沈黎点点头,拉着她的小手摆弄着:“事情忙完了,是该回去看看了,将二老接过来,安享晚年,而且,我早年骗了你爹几百两银子,也该还清了。”林晴泪如雨下,仿佛过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释然。……傍晚,詹良才再也坐不住了。说好今日就卖配方,早上沈黎派人找过一次自己,但自己还想将时间卡紧一些,所以便拒绝了那小家奴的请求。现在日落西山,沈黎还不来找自己,难不成已经是凑到钱了?不行,这个机会绝对不能放过,还是去找找沈黎,看看什么情况。他叫来马车,匆匆赶往沈家。接待他的还是刘齐,刘齐按照早上少爷吩咐的,对詹良才笑道:“抱歉,詹掌柜,少爷中午请您,您不来,可把少爷急坏了,我回来后,他便出了门,说是去其他牙行转转什么的,具体的,咱这小家奴,也没权多问啊。”刘齐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编瞎话还是一套又一套的,他礼貌的说道:“詹掌柜,差不多要吃晚饭了,您看您要不要回去再等等?”“我就在这里等吧。”詹良才心中有些小小的后悔,悔不该逼沈黎太急了,这下好了,沈黎跑到其他牙行寻找买主,怕是已经卖掉了,苏记牙行唯一一次崛起的机会,怕是就这么错过了。五万两银子算什么呢?即使是十万两银子,他也愿意买。他怀中鼓鼓囊囊的,已经将五万两银票带在身上。现在看来,一切都完了。他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涔涔,希望沈黎不要卖出去啊。刘齐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对方急着叫少爷回来,便想起少爷的交待,连忙道:“詹掌柜,要不要帮您找一下我们家少爷?”“那最好不过了。”詹良才擦擦汗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塞在刘齐的手中:“辛苦你了,麻烦小哥尽快请你家少爷回来。”那银子,约莫五两重,刘齐咧嘴一笑,这油水,也太大了。他一路小跑出去,又从侧门进入后院,找到少爷说明情况。“少爷,您太神机妙算了,那詹掌柜,又急着找您呐。”沈黎躺在花架下,脸上盖着一本册子,他扯掉册子笑道:“来了,大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