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本要奏,臣要参太子少师沈黎,此人目无王法,将太子送到半山坊,做贫民所做的脏活累活!”徐慎言看起来精神不佳,顶着两个熊猫眼,应该是昨晚气的一夜没睡好觉,他说话时脸上一鼓一鼓的,带动胡子也一起跳动:“堂堂太子殿下,乃是国本,他学的,应该是圣人之言,治世之道,而不是与屎尿屁打交道!”半山坊内多有锦衣卫的人混入其中,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太子姜尤的动向,还有保护他的作用,所以姜尤的一举一动,都在姜承龙的眼中。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几个人义愤填膺,大有沈黎乃是天大奸臣之意,该斩。他眼珠微动,想了想看向沈黎:“沈黎,你说说看。”沈黎拱手道:“陛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个明君,必须了解天下百姓疾苦,才能拿出方案替百姓解决问题,若是如金丝雀一般,圈养在笼中,不体会世间百姓的辛苦,怎能做好一个皇帝陛下?”“放肆,纯属妖言惑众!”礼部侍郎韩攸之大怒反驳道:“历代皇帝,有几个如太子殿下一般?去下水道掏那些贱民的粪便?若如你所说,掏粪便便能成为明君,那要圣贤书有何用?大家都去掏粪算了!”龙椅上的姜承龙嘴角微微扬起,这韩攸之乃是礼部尚书韩轻尧的亲侄子,现在整个礼部,十个人有六个是韩家的人,正愁没地方开刀呢,你一个侍郎,也敢跑出来闹事。要想整治朝堂官场情况,就必须从下到上慢慢剔除一部分的人。沈黎哂笑道:“这位,应该就是礼部侍郎,韩攸之吧?”“正是,你想怎地?”韩攸之冷哼一声:“以我之见,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圣人之道你学了多少?就敢让太子殿下摒弃圣贤书?这是捡了芝麻丢西瓜行为!”“韩大人,请问,圣贤书里有写怎么让百姓吃饱饭吗?圣贤书里有写怎么让一地百姓安居乐业吗?”他耸耸肩:“你韩攸之成天圣人口号喊的震天响,也没见你有什么治世才能。”“我乃礼部侍郎,不是治理地方的地方官!”韩攸之怒道:“你不要偷换概念!”姜承龙摸着下巴笑了:“既然,大家在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之间争论不休,那便比比看吧。”沈黎眉头微皱,陛下这是打算搞事情了。皇帝陛下明明知道自己将仙平县治理的不错,也是因此招他进京,却还让韩攸之这个书呆子与自己比。若只是为了打击文官气焰,大可不必如此,只需让他们去仙平县看看即可,如此大费周章,特意搞出两个地方来比拼,说明陛下准备找个理由动人了。他连忙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韩攸之,我想你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是不敢比的吧?”他特意激将,也是为了顺水推舟。果然,韩攸之怒道:“胡说,我熟读圣贤之道,定然比你这乡野村夫有见识,我一定能治理一坊之地!”姜承龙赞许的看了沈黎一眼:“那好,韩攸之便去治理安昌坊,这安昌坊的条件,肯定要比半山坊要好很多的吧,你比他晚半个月治理,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地方,治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不必!”韩攸之听着陛下的话,感觉这是看不起自己啊,他忙拱手道:“京中还有几处与半山坊差不多的地方,臣愿选择丰登坊!”这丰登坊,比起半山坊也不遑多让,不过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西,两座坊都是极为贫苦之地,韩攸之也想证明自己有多能干,便立下军令状道:“陛下,臣若治理不好丰登坊,愿意受责罚!”“好!那便一言为定!”沈黎微笑道:“期限为一个月,若是半山坊不如丰登坊,臣也愿以死谢罪!”韩攸之微微皱眉,这是将自己的脑袋搭上去玩啊。但看着周围人纷纷赞许的看向他,他发怵的心里顿时信心倍增,整个朝堂的文官都偏向我,你拿什么跟我斗?你沈黎的脑袋,是砍定了!没有人会觉得读圣贤书的韩攸之会不如泥腿子沈黎,而且朝中有地方官升任上来的,对于治理经验十足,所以他赢定了。他冷笑的看向沈黎:“一言为定!”一旁的秦补拙却将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他在朝中这么多年,一路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首辅的位置,是有很大的政治嗅觉的。看似是沈黎张狂之下促成了赌约,实际上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沈黎与太子已经绑到一条船上了,陛下会让太子殿下输?太子殿下要是输了,将来有何颜面在朝堂上立足?所以,沈黎赢定了,即便从现在开始,沈黎回家睡大觉,一个月后,半山坊依旧会赢。看来陛下准备杀杀韩家的气焰了。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四大家族也并不是同气连枝,韩家倒了,那秦家可以拿到更多的资源。此事,不关老夫的鸟事。他一言不发,反倒是十分赞赏的看戏韩轻尧的侄子韩攸之,意思是你要“发达”了。韩攸之更加得意。下朝之后,韩攸之在众人的一片祝贺声中,前往丰登坊。在他看来,想要改造好丰登坊,必须依照圣人之言。圣人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所以这第一点,便是要改变那些贫民的思想。那些卑贱的贫民,平日里偷鸡摸狗,溜门撬锁,必须严令杜绝。他挑选了数篇文章,在丰登坊大修学堂,将那些百姓强行纳入学堂,勒令每个人都必须会背这些文章。他要让礼义廉耻的思想,充满这些人的脑袋里。然后治理起来要方便许多。当沈黎听到姜尤提起丰登坊内的情况时,差点没笑喷出来。姜尤皱着眉头奇怪道:“你笑什么?”“丰登坊内的百姓也当真可怜,遇到这么一个傻叉管理。”沈黎笑着摇摇头道:“他要的,只是杜绝偷抢东西的,那人家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跑去偷抢呢?”“还有,那些人连饭都吃不饱,还得背书,真他娘的造孽啊。”姜尤恍然拍着脑袋:“对啊,饭都吃不饱还得背书,这谁受得了?”“行了,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呢,看来也就这样了。”沈黎耸耸肩:“咱们得加快进度了,一个月之内,要将半山坊弄好,而且一个月后,我得回家一趟了。”“回家做什么?”“我老婆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