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完陈风的话,并未做回应,静等陈风下文。“韩庸,报一下今日战况。”“诺”韩庸抱拳作揖,随后出列道:“今日雁门边军战死九百余人,重伤八百余人;郡兵战死一千二百余,重伤近六百人。余者几乎人人带伤,百姓死伤七百余。校尉齐单战死,校尉陆韫战死,校尉伏亥战死,校尉朱岺重伤,医者言朱岺校尉怕是扛不过今晚了。雁门边军牙门将军黄余战死,雁门郡太守骁骑将军…陈雄……战…战死!”说到这里陈风放在长袍底下的手狠狠握紧,但脸色并无变化。韩庸声音更显沉重,顿了顿后,深吸了口气继续道:“匈奴人留在关内的尸体统计约两千七百具,关外约四百余具,因为城外拒鹿角与陷马坑、折马钉的配合折了匈奴至少七百匹战马。”匈奴人此番虽然损失惨重,但是相比于关外两万多的匈奴士兵,确实还不算伤筋动骨。原本陈风还想过,匈奴的长处是马战,为何入城的都没看到几个骑兵,全部都避长就短的选择步战入城。原来是城外的陷马坑组合让他们吃足了苦头。“不过城外针对骑兵的设施已经全部被匈奴填埋或拆除,所以如果明日匈奴人入关,我们将面对的是他们的…骑兵!”韩庸沉重的说道。“嗯,继续”陈风点了点头,眉头和眼神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气定神闲的道.这也让堂上众人安定不少。“现今城内可战之兵还有一千五百余人,将校有校尉级四人汲骞,张硕,张汤,韩庸,再往上…就剩下您了……”韩庸说完拱手退到一旁。陈风扫视了一眼因战况的惨烈更显愁云惨淡的诸人,突然哈哈笑道:“都言匈奴勇猛无敌,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一个小小雁门关竟折了他们这许多人马,还攻打不下,我看那右贤王实也不足为虑。”“那不知将军可有退敌之策。”一位乡绅拱手问道,他也是病急投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明天匈奴只需一个冲锋便能攻上关来,这种近无可战之兵,远无援军的情况,如何能够退敌。但是陈风脸色之轻松却不像是假做出来的,好像他真有退敌之策。故而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上首位那个未及落冠的年轻人身上。“诸位勿虑,匈奴远来已有一十六天,并州刺史丁原大人与我父交好且雁门郡本身就在他的治下,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早已发兵来援。如果我估算不错,援军顷刻将至。”看着大家听到援军消息而讨论起来的众人。轻轻抬手一压,众人又将目光聚焦过来。陈风端起面前几案上的铜盏,轻抿了一口。继续道:“援军将至,匈奴人只有败逃一途,在此之前,我们仅需守住雁门一天足矣。以我观之,匈奴连日作战士气已殆。明日只需坚守,必叫匈奴无功而返,所以还需众人齐心协力,共退匈奴”众人听到陈风这么说,且看其神情胸有成竹。心里就好像拨开云雾射来一缕阳光一般,这是仅存的一线希望,众人都不想放弃。于是齐声道:“谨遵少将军令。”这时陈风神情一肃,朗声道:“汲骞何在。”“末将在。”汲骞身上横七竖八的伤不少,但都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一身暗色已经凝固的血块让整个人充满了煞气,临近汲骞的几位乡绅连连后退。“城门处因大火焚烧已经松软不堪,令你带民夫连夜加固,将门洞堵死。”“诺”汲骞拱手领命而去。“张汤,令你将兵士分为三批各五百人,郡兵与边军混编,今夜匈奴必不会来犯,让兵士好生休息,城头上留有民夫望风就行。张硕,去关中挑选精壮民夫连夜教授简单的搏杀技巧,明日混编进城头协防。”“诺”两位校尉异口同声领命而去。“韩庸,你率剩余亲兵随我左右。”“诺”韩庸起身应诺,仗剑大步走到陈风侧后而立。陈风安排完诸将后,转身看向堂中乡绅士族“诸位都是远近闻名的名士贤者,值此危难之秋,我等还需同心协力共抗外敌。丁刺史不日将至,请诸位约束好民众并动员青壮。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他们背后就是妻儿老小,关破你我皆无幸免可能,还请诸位多多协助。”“将军勿虑,我等知晓其中利害,必不使关中生乱”“将军放心。”“老夫这就去动员族人…”众人纷纷拱手道。“如此,就有劳诸位了”陈风向着众人作揖。众人纷纷回礼,缓缓退出前堂。韩庸看着送走众人后,负手而立的陈风。月光透过乌云洒落在他的身上,挺拔的身姿反射出淡淡的余辉。从步入前堂开始,陈风先予以众人信心,让愁云惨淡的氛围有所好转,之后以绝对的自信告诉众人援军将至,让大家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之后对于众人的任命和安排又显得如此胸有成竹,连韩庸自己都对接下来的战事泛起信心。他成长了,之前的陈风虽然勇武,但却带有年轻人的浮躁,遇事容易冲动!而今天看其安排和言语,却让人很容易的信任他。稳重得甚至让韩庸感到有点看不透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父亲战死对他的刺激太大吧。而此时的陈风并不知道韩庸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心里其实对于明天的战役并没有什么底气,只是作为目前雁门关主将,他如果都表现得失去了信心,那么明天的战役也就别打了,直接骈首就僇还来得干脆。至于他口中的援军……想到这里陈风不由苦笑,就算并州刺史丁原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筹备起兵援救雁门,从召集郡兵到发兵来援都需时间。如果丁原得到消息的时间在晚点…那……陈风保守估计,丁原最快来援的时间也得在三天后了,甚至五六天抵达雁门都属正常。他今天说的话无非就是宽慰众人,给众人希望罢了!希望…只有人在看到希望的时候,才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啊!陈风抬头看着那轮明月,这塞北的月亮显得格外的大,天空虽然阴云密布,但这未经后世污染的天空却显得格外透彻。依稀可见的星光与月光交织呼应,给这片黑色增添了几分色彩。……当阳光洒落在雁门关硝烟弥漫的城头上,整个城头旌旗飘扬,虽残破但更显一份肃杀。关上人头林立,约莫千人但却寂静异常,大家望眼关外嘈杂的匈奴人,眼神或肃杀,或冷静,或暴戾,或紧张。当然这份紧张大部分都来源于临时被征召过来的民夫,边军和抽调而来的郡兵都已经历过鲜血的洗礼,对于眼前的阵仗不说习以为常但也不足以让其心理产生过多波动。城头上的边军加郡兵也仅有五百多人,陈风交代张汤将仅余的一千五百余名可战之兵分成三批,一批上城头,两批作为预备兵。但五百人明显不够防守雁门关,故而将两千四百余名抽调而来的民夫也分成三组,每组八百人分散在城头各处。当然这些临时抽调而来的民夫还是因为关内一起逃入的乡绅们极力配合才能在一晚之间,凝聚那么多人。此时陈风站在城头正中央,身边站着韩庸、汲骞和张汤等校尉。张硕昨晚忙于训练和挑选民夫,现在被安排进预备队先暂做修整。本来陈风想让修筑了一夜城门洞的汲骞也先下去修整的,无奈汲骞一直嚷嚷着要上城杀胡狗,陈风劝不住且观其气色如常便允了他。此时右贤王去卑麾下最勇猛的武将阿拐能正在关门外耀武扬威,骑马来回奔驰,在马上秀着自己高超的马技。引得匈奴军阵欢呼呐喊不断,士气节节攀高。“汉狗可敢出关与我一战!”阿拐能一提马缰,高大的战马人力而起!随后扯开大嗓门虎吼邀战,手中狼牙棒上的钢铁钉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汉狗无人了吗?只敢龟缩城内吗?”阿拐能一拉缰绳,战马原地转了一圈打了个鼻响。“关上的狗儿们听着,可有人敢出来与我来一场勇士之间的对决。不敢就早早开关投降,免得老子攻上关去鸡犬不留!”“呼呼喝喝~呼呼喝喝~”匈奴军阵中爆发出一阵阵压迫感极强的呼喝声,为阿拐能助威。“阿拐能不愧是虎将,我看在草原上也很难找到与之匹敌的对手”骑马立于去卑右侧的贾笃捋着他那奇怪的八字胡赞道。“呵呵呵,我看汉人是不敢出战的”去卑明显也很满意阿拐能,听到贾笃的夸张,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但是表面上还装着不动声色!他看了看阿拐能,在看了看在前方督战的大儿子齐跋虎,更加满意的点了点头。而此时的城头上士气不说**然无存,但也极受打击。兵将们还好,民夫们看着城下雄壮的阿拐能,更是感觉两股发颤。“岂有此理,胡狗欺我军无人么,待某家下去斩了这厮。”陈风身边的汲骞一拍城墙,怒喝道。说完不待众将反应,便转身欲下城头。“坚守雁门关待援,谁敢不尊将令出战,军法处置!”陈风也是头也不回,目光依然望着城外的匈奴人仗剑而立。汲骞听到陈风的话将脚步停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转身看了一眼年仅十六岁的陈风,眼神泛起不屑之色,末了冷哼一声,冲下城去。陈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汲骞的反应,他眉头紧锁。这个汲骞是边军将领,直属上司是雁门太守陈雄和雁门边军牙门将军黄余,但此二人都已战死。自己雁门郡都尉之职目前是关中最高军职,名义上是雁门关现在的最高指挥官,但对于这些来自边军的悍将来说,并不是太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