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黑山军营,帅帐内欢笑声一片。酒桌上更是一片狼藉,黑山头目们推杯换盏,讲述着近来趣事。张燕左侧的于毒放下手中酒盏,抹了抹粘满酒渍的胡须道:“主公,为何坚守不出,那镇北军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俺们这边九万兄弟,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听到于毒的话,其他首领纷纷大笑起来。张燕也是笑容满面,他饮了一口酒,笑道:“镇北军人数虽少,但毕竟是精锐。我们虽然无惧,但拼杀下来损伤在所难免。”“我们只需阻其去路,急的就是他们。我们又何必让弟兄们增加无谓的伤亡呢。”张燕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另有思绪。他是亲身经历过镇北军的勇猛。再者那一场场针对异族的大胜可不是说说而已!他虽然坐拥九万之众,但多是未经战阵的农民,真要打起来不见得能讨到好处。随后,张燕环顾了一圈众人,见多数人不以为意,心里自然明白,随着黑山军的壮大,底下已经有不少人自信心极度膨胀了。于是笑着安慰道:“我们受天公将军相邀,只是阻挡镇北军南下而已,没必要拼得你死我活。在等过段时间,朝廷顶不住黄巾军的攻势,那时候才是我等攻占并州之时。”一听到攻占并州,底下一干头领皆兴奋起来,马上有人说道:“待攻下并州,老大可否封俺个县令当当。”“哈哈哈,就你,大字不识一个……”“嘿,那些个官老爷大字倒是识得,但做过一件好事么?”“说这些作甚,别说县令了,等到主公拿下并州,我等就脱去这山贼身份,在这并州做个土皇帝,岂不乐哉……”看着底下的兄弟们被自己三言两语点燃,张燕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门外斥候来报,镇北军营有异动。张燕目光一凝,心里暗道这镇北军这么快就憋不住了么。他挥手制止了手下各部首领的喧闹,沉声问道:“有何异动?”那斥候赶紧回道:“镇北军营四门大开,大量军队蜂拥而出,有的朝西方山林而去,有的朝东面官道而去,还有不少车马朝来时的北面离开。”这镇北军想做什么,帐中首领议论纷纷,张燕也是眉头紧皱。沉声道:“再探!”斥候躬身离去,他一挥手:“将酒桌撤了。”随后走到帐中悬挂的河北地图旁,开始观察起来。“主公,这可是好机会,镇北军四面出动,我们只需集中优势兵力攻击他们的营寨,必一战可定”帐中刚有头领提出意见,马上被人反驳道:“不可,这镇北军深夜异动,必然有诈,贸然出击只怕中了镇北军奸计。”……张燕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不置可否。不消片刻,斥候再度来报,往西方山林的镇北军突然折道南边小道,北退的车马也停了下来。朝东面官道而去的镇北军散开大量斥候,我们无法靠近,无从知道他们的动向。张燕眉头皱得更深,只觉得脑袋都有点不够用了,这镇北军想要干嘛?张燕头也不回的喝道:“再探。”随后帐内首领们都议论起来。“现在镇北军大营不就等于是座空营,我们现在过去一鼓可定。”“拿一座空营作甚?如果镇北军回击,我们不就与其陷入决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窝在这里不动?”“不动倒也未尝不可……”……张燕揉了揉脑门,静等斥候再报。果然,上个斥候前脚刚走,下个斥候转眼就到。“启禀主公,镇北军进入南边小道了。”张燕瞳孔一缩,这镇北军找死不成?南边小道狭隘,而且距离他们军营只有七八里地,转瞬即可攻杀而至。镇北军想通过小道绕行离开,那简直就是送死。张燕抬手制止首领们的议论,急忙问道:“走小道的镇北军有多少人?辎重可在其后?东边的镇北军可探得消息?”斥候也极其利落的回道:“走小道的军队约莫五千人,打着韩字旗号,身后并无辎重。东边我们折了好几个兄弟,仍然无法靠近,不过他们的斥候部队一直再朝着我们营寨延伸。”张燕点了点头,感觉好像看透了镇北军的意图,挥了挥手轻声道:“再探!”斥候退下后,首领们见张燕好像胸有成足,连忙问道镇北军这是想要作甚?张燕笑着道:“引蛇出洞而,那陈风见我们迟迟不肯出寨决战,故意抛了饵料,引我们出寨。”他扭了扭脖子,继续说道:“那几千走南边小道的镇北军就是饵料,只要我们出动,他们要么设伏,要么引重兵袭我营寨。此时我们不需动作,不用多久,那镇北军见折腾半天,我们没有反应,自然而然就回营了。”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纷纷赞扬张燕智勇无双。过了半个时辰,斥候来报,南边小道的镇北军仍然没有回返的意思,继续行走于小道之中。张燕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嘛,太早回头怎么引出他黑山军?又过了半个时辰,斥候报说,南边小道的镇北军先头部队已经走出小道……这下张燕有点坐不住了,难道自己判断有误。此时发兵攻击南边小道还来得及。正犹豫间,斥候再报:“营寨东侧出现大量镇北军旗,浩浩****,漫山遍野。”“营寨北侧有汉军活动,但是他们斥候太过厉害,我们探不出具体有多少人,只是看到陈字大纛下,一员大将身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张燕手指敲了敲案上,过了片刻,冷笑道:“这陈风果然是智计百出,不过想要诓骗我,还略显不足。”众人急忙问道:“何解?”张燕自信的道:“那东侧的大量镇北军旗,只是疑兵,不足为虑。那陈风应该是引着重兵埋伏在我们与南边小道之间,逼着我们前去劫道从而与之决战。”见众人好像不是很信,并且有人出言道:“主公何不派遣一军截住小道出口?”张燕摇了摇头:“截他作甚?堵了去路他们掉头便回就是,如果我们想要从中截断,人去少了打不过,人去多了反而正中陈风下怀,实为不智。”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张燕对于毒说道:“于毒,你带三千人,直击东侧镇北军旗的阵地。”于毒大惊,连忙问道:“那…那东侧旌旗林立,恐怕人数不少,我就带三千人去……”张燕挥手打断于毒的话:“你且放心前去,我保你得胜归来。”于毒见此,知道反驳无用,只得领了军令前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东面仍然没有传来喊杀之声,张燕更是心中大定!又过了一会,于毒从帐外归来,手里拎着一面镇北军旗丢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主公真是料事如神,那东面只是一群疑兵罢了,末将一个冲锋,便把他们杀散了。”张燕闻言笑了笑,他弹了弹大袍上的灰尘,教导道:“为将者,当洞悉战局,坐于中军却可把握诸事。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那镇北军的疑兵之计固然精妙,然而只要用心观察,不难找出其破绽。”“首先是南下的那部镇北骑军,统帅不过是陈风手上一名不见经传的将军,那陈风真想绕行小道,不得亲自率军?再者粮草辎重一样不带,这破绽就有些大了。”“其次,东进的镇北军才是他们的主力所在,只等我们去袭击小道,他们好偷营!”“只是见我们不动,他们便来了招暗度陈仓。明面上,军旗插满东侧山林,实则大军早已转移到南面官道,只等我们出寨与之决战。”“此处破绽在于,如果东面真有大军,那么小道的汉军必然回撤,准备夹攻我们,如今还在通行,这不就是引诱我们前去击之?”……听着张燕的分析,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只觉战局瞬间通透。张燕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享受着帐中首领们敬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