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战事自白陉谷一役之后,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北军虽势如破竹,但主力被阻于皋平县城之外,无法寸进。皋平此时已经被袁绍军打造得坚不可摧,内里更有数万大军驻守,急切间根本无法攻下。陈风只有四万七千多人,无法做到四面围定,也只能开赴皋平西侧下寨。而另外一路,张辽率两万大军,兵进中山国,一路连下数城,攻至无极县,大败袁绍大将韩猛。随后继续推进向前,一直到宁葭关才被阻住。宁葭关虽是关隘,但是地势并不险峻,城关更是不足两丈,原本以为可以一战而定,却不料北军在此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原本攻势一切顺利,北军很快就在副将马岱的率领下,攻上了城头。但是异变突生,大量劲弩突然倾盆而下,打击面积之广,竟无一矢重叠。城头上的势头一下子就被阻住,随后一批具装步卒,左手持盾,右手握戟,行进间配合有度,后方弩手更是在号令中不断倾斜箭矢。北军损失惨重,无奈败下城头,就连马岱右臂也中了一箭。张辽看着城头战局,不由大惊。只见城头立起一面大纛,上书:“先登”。随后又起几面旌旗,上书:“鞠”。……另外一路,韩庸率三万北军精锐,行至赵郡,与十万黑山军对垒于太行山侧。韩庸皱眉坐于中军大帐中,看着周围一带的地图,沉默不语。副将林韦愤愤的道:“这黑山贼是杀不完还是怎地,来来回回犯了我们几次兵锋?哪次不是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结果眨眼间又拉起这么大一波人马。”韩庸叹道:“中原局势糜烂,自黄巾之乱以来,中原饱受战乱之苦,四处起义不断,又有董卓屠戮关中,现在三辅之地更是民不聊生,各地诸侯并起,百姓苦不堪言呐。”林韦叹息一声,无言以对。如果他不是有幸遇到了王传将军,如果他不是机缘巧合之下拜林到为义父。现在也不知道在何处漂流,可能横尸街头,也可能已经落草为寇,成为那黑山军的一员了吧。而现在,他在逐鹿学院悉心培养下,也已经是大汉第一强军,北军的一员将校,这人生轨迹早已重新改写。这时,副将王永献计道:“我看贼人兵眷混杂,前后相随,贼军辎重粮草更是逶迤数里。那张燕放任部下四处掠夺,使得赵郡百姓惶恐不安。我们不如大军依山下寨,在遣精锐绕袭贼军辎重,迁移左近百姓。这样黑山军想战不得战,想退又不得退,等对方士气低落,我们或可一战而胜之。”韩庸闻言,眼前一亮,此计倒是可行,只是操作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想要迁移赵郡百姓,没有当地士族官吏帮忙,哪那么容易。况且这里的官员几乎都是袁绍重新提拔任命,要他们为了百姓配合北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韩庸道出心中顾虑,王永也陷入沉思。林韦突然冷声道:“我有办法使此处士绅与黑山军离心离德……”韩庸看向林韦,只见他眼神透露着阴狠。……是夜,赵郡柏乡外的王家堡。正值夜黑风高,因为临近北军与黑山军的战场,王家堡比往常都更加谨慎一些。城堡墙头也比以往多了几队巡视的家将。只是他们的戒备显然还是徒劳的,一队黑衣人箭无虚发的点杀着王家堡外围的暗哨,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上墙头。待堡垒中的家将们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攻占了堡垒大门。随后大门敞开,大量打着北军旗号的士卒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员刀疤脸壮汉。他们很快攻占了堡垒各处险要,将堡垒的人逼入中央府邸之中。随后,刀疤脸将军策马而出,对着府邸呐喊道:“吾乃北军统帅韩庸,里面主事的人快快出来答话。”不一会,府邸内架起梯子,几个华服文士出现在了墙头。为首的老者急忙道:“我乃王家主王进,阁下既为北军统帅,何以妄动刀兵,就不怕天下士人不容么?”“韩庸”掏了掏耳朵,冷笑道:“谁说老子妄动刀兵了,老子是来借粮的。识相的,搬出粮来,如若不然,嘿嘿。”王进闻言一愣,言道:“并州富裕,粮草充足,这大军怎会缺粮?”“韩庸”怒道:“干汝屁事,汝就说拿是不拿,哪来这些废话?”这话怼得王进呼吸都有点不畅,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北军统帅竟如此素质低劣?身旁几个小辈也议论道:“都说北军军纪如何严明,我看全是吹的。”“所以说传言不可尽信,今日果真让我大开眼界。”“不对呀,那韩庸可是前刺史大人韩馥之子,实打实的世家子弟,怎会如此无礼。”王进挥手打断议论,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言道:“不知将军要多少粮食。”“韩庸”将手抬起,道:“三千旦粟,三千旦谷,一粒也不能少。”王进看着狮子大开口的“韩庸”,气得眉心狂跳。他幽幽的道:“王家也算是赵郡大族,更与贵军张合将军乃是世交,可否……”“韩庸”不等王进说完话,便哈哈大笑的打断,他阴狠的说道:“既如此,那王家主就是一家人咯,怎么也得多借一些粮草才是。五千旦粟,五千旦谷,速速备来,老子没功夫和你们耗。”王进只觉双眼一黑,险些栽倒在地。身后王家大公子王淇怒道:“竖子尔敢?”“韩庸”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四周士卒立刻弓弩上弦,对准了府邸。王进在身后小辈的搀扶下站稳身子,焦急的道:“府中确实没有这么多粮草,还请将军减免一些。”“韩庸”嘿嘿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听着就让人很不舒服。只听他道:“也行,本将军听闻王府长女,生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只要老大人愿意将之赐予,本将即刻退兵。”此话一出,整个府邸都炸了锅。“士可杀不可辱,跟他们拼了。”“贼子嚣张,真当我王家好欺不成。”……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喊杀声大起。不一会,一小卒飞奔来到“韩庸”面前,大声道:“不好了,头领,北…北军杀来了!”也不知这小卒是过于紧张还是怎地,这声音可是足够让府邸之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府邸落针可闻。那“韩庸”好似气急败坏的一脚将小卒踹倒,随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外面的厮杀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在王家众人惶惶不安之时,又有一军鱼贯而入。看其行军姿态,可比刚刚那“北军”齐整多了。王进赶忙出言道:“不知是何方将领,感谢出手相救。”那领军将领立刻拱手道:“吾乃北军校尉王永,奉命巡视四方,正巧碰见黑山军劫掠此处,故而来援。北军来晚,让老大人受惊了!”王进闻言,与儿子对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那所谓北军“韩庸”是黑山军假扮。立刻作揖回礼道:“感谢北军出手相助,老夫铭感于心。”随后,他下令打开府门,亲自迎了出来。王永急忙翻身下马,拱手作揖道:“见过老大人,今夜风大,老大人还是回屋歇息吧。我会留支人马协防,必不叫贼人有机可乘。”王进看着王永不卑不亢的样子,更惊叹于他的年龄。如此年轻竟已是北军将校,前途不可限量。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好像也姓王,于是问道:“不知王将军出自何方?”王永回道:“叔父昭武将军王传,小子是并州雁门人。”这昭武将军虽然是董卓为了讨好陈风给王传册封的,但毕竟出自朝廷,更有印信在手,权威还是有的。王进闻言,欣喜的道:“可是先破匈奴,后战黄巾,镇守北宫的王子榕将军?”王永点头道:“正是!”王进抚掌大笑道:“不曾想还是一家人,早些时候,老夫查阅族谱,我们王家有一条支系于永元年间迁入并州,想必就是你们这一脉了。”“汝叔父王传与我是一辈人,字辈相符,汝之字辈可是元?”王永一愣,这莫名的怎么就攀上亲戚了?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小子表字元金。”王进拍掌笑道:“那就是了,不管旁系迁至何处,这字辈可是不能乱的。”王进看着面前少年,那是越看越满意,突然问道:“元金可曾婚配?”……王家堡不远处,那“韩庸”一把扯下脸上的刀疤…揉了揉脸颊,看向左右,问道:“刚刚我演得如何。”旁边副官憋着笑意道:“林将军不去落草为寇,实在是可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