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郡,位于冀州北部,毗邻冀州中山国。自韩猛与鞠义从宁葭关退下之后,便一路东撤,直到白洋河谷才停下脚步。韩猛看着河谷平坦的地势,不由得眉头大皱:“北军多骑兵,我们选择此处扎营,如何抵挡北军铁骑。”鞠义则是轻笑道:“谁言平原地势就是铁骑的主场?天下皆传北军铁骑无敌,我就要在这河谷打破这个神话。”韩猛急忙劝道:“鞠兄之先登营虽勇猛异常,但又何必以己之短击彼之长呢?”鞠义摇头道:“非也,韩将军只观吾守城之坚,却不曾见我对抗骑兵之利。先登营所属,皆挑选军中勇士,手中大盾可防弓箭,背上劲弩可削敌锋,手中精炼长戈更是拒马之利器。先登营的创建,本身就是为了对抗骑兵,韩将军拭目以待便是。”韩猛见鞠义这么说,也不好再劝。再者说了,如果能在此地一举击溃北军铁骑,那也不失为一件壮举。届时他也将名扬天下,在冀州军的地位势必暴涨。……张辽率军追入白洋谷时,也很是诧异鞠义所挑选的战场。原以为鞠义定然据城而守,以拖缓北军进军步伐,不曾想竟选择了如此平坦开阔的地势。正当大军安营扎寨之时,鞠义竟遣使传来战书,欲与北军于明日午时决一雌雄。张辽立马召开军议,研究袁军有何诡计。副将马岱皱着眉道:“白洋河谷四周届时平原,用一马平川来形容最合适不过。这鞠义莫不是疯了,竟选择这样的地势作为决战之地?”张辽点头道:“所以我才觉得袁军有诈,但又无法理解如此地势,计将安出!”小将王峰言道:“或许那鞠义只是觉得可以正面硬抗我军罢了!”张辽摇了摇头:“在平原硬抗骑军本身就不智,更何况硬抗我北军铁骑?那鞠义定然有所谋划。”马岱言道:“战书已至,哪有不应战的道理。我军三千具装重骑一直未曾动用,明日就让我率重骑踏营,将一切阴谋诡计全都踏入泥里。”张辽点了点头道:“你箭伤未愈,明日就由你坐镇中军,我亲引重骑为锋。王峰率三千骑为后军,谨防有变。”……翌日午时,阳光洒落河谷之中,泛起一阵耀眼波澜。两军如约开赴战场,相隔五百步拉开阵势。战鼓擂动,将士呼喝。整个河谷都充满了肃杀之气。北军将士都是一席火红的披风,旌旗几乎也是以红为底。远远看去,仿佛烈火腾跃于河谷之上。冀州军也显得格外沉着,将士多着青衣,大军铺开横跨三百余丈,行进间将士齐声呼喝,威势震得谷中鸟兽遁散。烈阳当空,风声萧瑟,半人高的野草随风摇曳,与不远处的河流遥相呼应。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淡淡金光。如此美景,谷中却无一人有心欣赏。大战一触即发,随着进军鼓擂响,冀州军率先迈开步伐,军列整齐的朝着北军压来。骑兵的战力,多半取决于距离与速度,自然不能坐视冀州军不断拉近距离。张辽转身与中军的马岱点头示意,随后拉下盔上面甲,北军令旗也在这一刻齐动。随后战马长嘶之声响彻河谷,万马奔腾而起,气势震天动地。两军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鞠义位于先登营阵中,他略显激动的舔了舔下唇。今天,他将踩在北军的威名上,建立属于自己的辉煌。随着鞠义高举手臂,冀州军两翼骑兵尽出,身后枪盾兵摆出拒马阵。位于正中的先登营则是停下脚步,半人高的大弩已经上弦,静待北军进入射程。此时冀州军的阵型犹如一个凹型口袋阵,而北军阵型更像是锥形阵。就在北军冲在最前的中部骑军快要进入射程之时,随着一声响箭,骑兵竟朝着两翼散开,扑向冀州军两翼骑军,露出身后的具装重骑。此时具装重骑也不在隐藏,原本密集而行的他们突然将阵型散开,每骑相连的铁链“哗啦”作响。鞠义瞳孔急速收缩,他眼前的这是什么怪物?只见这支骑兵人马具装,厚重的铠甲在阳光的反射下更显威武。骑士们手中骑枪竟有一丈开外,如此钢铁猛兽迎面而来,其压迫感不言而喻。饶是先登营精锐异常,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些许松动。鞠义眉头紧锁,看着越来越近的重骑,大手狠狠挥下。“砰”弩矢迎风雨射而出,眨眼间便射入迎面而来的洪流之中。接下来,让鞠义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不说后面几排的具装重骑,就说前列的这些骑士哪个身上不是挂着三五箭矢,更有多数箭矢被弹射开来。但这天神般的铁骑竟无一人落马,整个冀州阵型都为之波动。鞠义此时已经骇然到不行,此番场景,如何叫人不动容。但鞠义也是见惯沙场厮杀之人,很快就将心神收敛。他令旗挥舞,先登营也随之变阵。长戈阵分三列,第一列平举,第二列斜举,第三列长戈直指马上骑士。在之后的弩手已经射出第二波箭矢,正忙着给弩箭上弦。张辽手握骑枪,冲刺在最前,他身上已经挂满了弩矢,此刻胸口和脸颊还隐隐作痛,那弩矢虽然未曾破防,但那可怕的冲击力也让张辽疼得不行。眼看前方敌军再度变阵,张辽嘴角扬起一阵不屑的冷笑,鲜卑重重铁骑都无法拦住具装重骑兵锋,就凭这三层长戈?张辽握紧骑枪,找准角度,“刺啦”一声,已经撕开长戈阵,冲入先登营中。身后骑士也毫无花哨的狠狠撞入,一时间人仰马翻。铁骑入阵之后,其间连着的铁链也带倒一片,身后紧随而至的骑士毫不留情的将倒地的先登军士踏入泥里。鞠义骇然的看着眼前一幕,那冲在前排的重骑骑枪上,几乎都挂着两三具先登死士的尸体。他引以为傲的先登营,竟连一回合都没撑下来。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许多,扬起的手再度落下。身后先登营的弩手毫不犹豫,对着乱阵之中再次射出箭矢。大量的先登死士中箭倒地,而如此近的距离,劲弩的威力也终于破开了具装重骑的护甲,不断有骑兵坠落马下。四周先登死士见北军重骑的势头略减,也不顾生死的结阵扑来,竟将重骑稍稍截停,只待下一波箭矢再临。张辽惊讶的看着这些悍不畏死的死士,心中升起敬意,能够训练出这样部队的人,绝对是天下少有的名将。只可惜此时先登死士的顽抗已经徒劳,随着重骑凿开阵型,其后的北军轻骑从缺口中鱼贯而入,已经将冀州军阵冲得七零八落。两翼的拒马阵在迎接了两轮的标枪洗礼之后,也已溃不成军。鞠义咬着牙,血红着眸子看着陷入死局的先登营。他突然拔出战刀,朝着迎面而来的重骑冲去。这重骑具装面甲之下,赫然是张辽,他一眼瞅见位于阵中指挥的鞠义,又怎么会放过擒杀敌首的机会呢。人马对冲,虽然鞠义灵巧的避开张辽斜刺而下的骑枪,但还是“砰”的一声被重骑狠狠撞飞。此刻,鞠义终于感受到了前排先登营将士的痛苦。这等巨力,仿佛一块巨岩迎面撞击一般,岂是肉体所能抗衡。鞠义倒飞出去数丈,身体以极为扭曲的形状横陈草中,再也不见动静……随着最后一个先登死士倒地,冀州大军已呈溃败之态。留守后军的韩猛连忙鸣金,大军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了抵抗之心,四散败逃而去。北军乘胜追击,骑兵于河谷中四下冲杀,直到日落西山,河谷中的喊杀声才逐渐消停下来。此时,整个河谷遍地死尸,血水染满杂草,与余晖红光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