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但是浦口村却热闹非凡。四周林立的篝火,将整个村子映得如同白昼一般。这是临近并州边界的村落,就在刚刚,村中百姓与北军配合,成功剿灭了逃至此处的于夫罗叛军。此时,一队队北军骑士押送着四处追捕回来的匈奴人返回村落。百姓们也杀鸡宰羊欢庆这场大胜。王传坐在篝火旁,刚刚送走了村长。他打了个哈欠,拿起身旁水壶狠狠的灌了一口。不多时,一个游侠打扮的男子被带到他的面前。那游侠腰挎长剑,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身上略显老旧的衣服却难掩其魁梧的身材。他龙行虎步来到王传面前,拱手作揖道:“草民单福,见过将军。”言辞铿锵有力,形态不卑不亢,看得王传心中大赞。王传起身回礼,并请单福与自己并排而坐,随后将手中烤熟的肉块递了过去。单福道了声谢,也不客气,接过肉便大快朵颐起来。王传点了点头,笑道:“我已听村民们说了,设伏之事皆出自你手。”单福没有否认,继续专心的对付着手中肉块,嘴里含糊不清的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王传却摇了摇头,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劝服一村之人入山避祸;巧妙设置诱敌之策,这都不是常人所能完成的。还有最为关键的,王传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于夫罗会走这儿?”单福抹了抹嘴巴上的油渍,笑道:“猜的!”王传一愣,随后举起拳头在单福面前晃了晃,言道:“那你猜猜我这拳等等会落在你的左脸上,还是右脸上。”单福一怔,腮帮子都停止了咀嚼,他与王传对视了一会。随后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单福笑完,才揉了揉脑门道:“其实也没那么难,我前脚刚出阴馆,于夫罗后脚便围了阴馆。我想了一番,倘若于夫罗战败,他能往哪逃?往南,往西只会更加深入北军腹地,往东虽可投奔冀州袁绍,但是一路都有北军重兵,想要通过堪比登天。这于夫罗不傻的话,定然是往北而行。”王传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但北面这么多村落,你怎么知道于夫罗就会选择这里?”单福耸了耸肩,言道:“这里距离荒山最近,于夫罗北窜,肯定是躲入荒山引为屏障才能摆脱追兵呀。再者说了……”王传等了一会,不见下文,好奇的催促道:“再者什么?”单福瞥了眼拴在一盘的杂毛马,言道:“再者说了,我有快马呀。”王传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指着单福哈哈大笑道:“你是打算,如果推测有误就骑马开溜是吧。”单福扯下一口肉,嘴里含糊的道:“要不然呢,留下来挨打?”“哈哈哈…”王传笑得合不拢嘴,他将水壶递了过去,单福却没有接过。而是拿起自己的酒壶,拔开封口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随后他惬意的舒了口气,然后打了个酒嗝,说道:“有肉无酒怎么行,你那壶水还是留着自己喝吧。”王传又是一愣:“你怎知我壶中是水不是酒?”单福对着不远处篝火旁的士卒努了努嘴,笑道:“军中要是有酒,将士们怎么一点不见醉态?”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将之递给王传,言道:“来一点?”王传喉结蠕动了一下,但还是拒绝道:“算了,你留着自己喝吧,军中禁酒。”单福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这军纪就是太过森严,大战已了,于夫罗伏诛,左近还有敌人?喝上一口又没事!”王传盯着酒壶,轻声道:“那就喝一口。”单福点了点头,鼓动道:“就一口!”见王传还有点犹豫,他将酒壶收了回来,正准备自己饮用。却被王传一把夺过,他喃喃着就一口,抬起酒壶就咕嘟咕嘟灌了起来。单福原本还笑嘻嘻的看着,但见王传这一口好似没有停下的意思,表情也是一变。他急忙放下手中肉块,翻身前去抢夺:“你快松口,好歹给我留一点。”……一番打闹之后,两人都仰面躺在篝火旁,看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光。王传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言道:“还从未见过你这等人,说你是个山野村夫吧,你又礼数周全;说你是个儒士吧,又觉侮辱了天下儒士。”单福不以为意的笑道:“某家就权当你在夸我了,人生苦短,何苦用世俗条框约束自己。”王传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活得自在,对了,还不知你出自何处呢?”单福摆了摆手道:“我乃颍…汝南人士,无甚背景,无名小卒罢了。此番前来北方游学,不料逐鹿学院已过了招生期了,正欲折道前往南方看看。”王传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往南你会出现在这里?今日这场伏击不是你的投名状?王传还是问出了心中,他扭头看了眼单福:“我观你的年龄,也过而立了吧,这把年纪求学?”不料单福直接起身怒道:“休要瞎说,我还未及弱冠呢。”王传眨巴着眼睛看着单福,看得单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才开口道:“那你长得是着急了点……”……云州,治所云城西南百里,有一山坡,名为落雁坡。北军浩**行于坡上,大军旌旗林立,队伍从头一眼望不着尾。典韦端坐马背之上,铁塔般的身躯将**良驹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旁的副将吕平言道:“我们已经清空了方圆四十里内的所有斥候队伍,幽州斥候这两天应该是不敢过于深入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调头。”典韦点了点头道:“会不会行得太远了,也不知道云城那边如何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头?”吕平急忙劝阻道:“万万不可,我们与军师约定三天就是三天,岂能说变就变。”典韦言道:“公衡此计还是过于冒险啊,如果情况有变,恐怕我们就鞭长莫及了。云城可失,但军师绝不能有失啊,否则我们怎么面对主公。”吕平宽慰道:“典将军稍安,刺史大人此番谋划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可不能临时更改导致计划失败。再者说了,那公孙瓒屯兵涉口,却遣偏师来此吸引我们,就证明他已经入了军师的圈套。不然我们也行军百里了吧,怎么不见偏师来和我们一较高下?”典韦点了点头,但是依旧愁眉不展。吕平继续劝道:“演戏要演全套,要演彻底,可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功亏一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