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吕平厉喝一声,一枪挑翻一个杀到近前的鲜卑战士,随后举目望向谷口。此时谷口处的鲜卑军都已经杀入谷中,但是其身后就再也没有鲜卑人入内了。又厮杀了一会,吕平心中逐渐焦急起来,这轲比能也太过谨慎了吧……黄大人布置了这么一张大网,难道就只能灭掉对方这些部曲?但是看着自己这边阵型已经愈发凌乱了,吕平无奈在心中一叹,只好下令撤退。见北军的抵抗终于土崩瓦解快速溃退,鲜卑人发出阵阵狼嚎之声,并加快步伐杀向虎牙谷中部。外围的轲比能也听见了动静,他泰然自若的神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只见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在他看来,他能走到今天,跟他行军谨慎的风格有着很大的关系。虽然大部队没有动,导致前军可能会损失更多一些,但那又如何,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可以了。只是他上扬的嘴角并没有持续多久,慢慢的,他的眼神也开始出现了惊惧之色。只见谷口处,突然大火弥漫而起,而且快速的席卷向谷中心,可以说短短的时间,火势就已经蔓延开来,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奇怪难闻的味道。轲比能嘴角抽了抽,他既庆幸于自己的谨慎,又心疼现在陷在谷中的两万鲜卑军士。要知道这两万精锐,已经占了他手中三分之一的军队了,这一战尽没,如何不让他心中淌血。正当他想下令救火之时,虎牙谷右侧突然喊杀声大震,只见一杆上书典字的大纛迎风招展,无数北军铁骑快速朝着谷口方向碾压而来。轲比能大惊失色,典韦刚刚不还距此五十里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他会飞不成?情知中计的他连忙下令撤军,竟一眼也不看向谷中,仿佛谷中被烈火焚身的并非鲜卑人……待轲比能带着未曾进谷的将士跑出数里之后,还依稀可以听到虎牙谷谷中传来的惨叫之声,那已经不似人的嚎叫,震得鲜卑的勇士们心头狂跳,他们完全可以想向陷入谷中的族人都将面临什么……而虎牙谷外的一处山岚上,黄权与荀谌负手而立,蹙眉看着谷中的人间炼狱。黄权神态自若,荀谌就显得有些脸色煞白了,谷中此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一般,但是炙烤的对象却是活生生的人……空气中弥漫的奇怪的臭味和人肉的焦糊味,几乎让他快呕出来。黄权瞥了他一眼,轻声言道:“友若不如暂且回避一下?”荀谌闻言,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不再看谷中的情况,只是那一声声惨叫依旧回**耳旁让他心悸不已。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如此惨烈的景象,哪怕是个久经沙场的宿将,恐怕也无法做到如公衡这般淡定啊。”黄权并未回头,只是凝视着谷中化作一个个移动火炬的鲜卑人,淡淡的道:“当年火焚云城,可比这个惨烈多了。当时陷入城中的幽州军数倍于此…该不淡定的,也早已经历过了。那时候烧的…还是汉人……”荀谌看了一眼黄权,心中微微一叹,他可以从这句话中听出,黄权心中对于云城一战,还是有很深的心结的。只听黄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烧鲜卑人?我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说实话,我恨不得杀尽天下胡人,如果你亲眼见过他们所犯下的暴行,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心态了。”荀谌微微一愣,好奇的看向黄权。只听黄权幽幽道:“汝可曾见过未满周岁的孩童被他们挑在枪上耀武扬威?汝可曾见过将一寸之人剥皮分尸?汝可曾见过将人点燃凌虐取乐?如可曾……”话未说完,荀谌便挥手打断了黄权,他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此时他只觉得双腿发软,但是再看向谷中的鲜卑人,眼中也只剩下了怒意。黄权看着荀谌的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在中原养尊处优的士大夫来说,没有亲历过这些滔天暴行,又如何能够领略边民对于胡人的恨意呢。想当年,他刚来到雁门之时,不也是如此……只可惜了,布局良久,却只是重创了轲比能,看来这场战争还有得打啊。————另外一边,轲比能率军快速撤离,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毕竟是在云州地界,北军很有可能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只是他们刚刚行军不远,就看到几个鲜卑斥候快马而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穿着鲜卑贵族服饰的青年。轲比能定睛一看,这青年赫然是他的独子泄鼎歌……轲比能急忙翻身下马迎了过去,急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泄鼎歌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号道:“父亲啊…没了,全没了……”轲比能大急,他大步上前一把拽起泄鼎歌,厉声喝道:“你不在部落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泄鼎歌瘦弱的身体抖如筛糠,他颤声说道:“那…那扶余的军队突然夜袭了部落,呜呜呜,兄弟们都…都……”轲比能闻言如遭雷击,泄鼎歌也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只听轲比能厉声喝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扶余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敢这般进军?”泄鼎歌哭嚎道:“扶余的军队换了个统帅,好像是一个叫做张崇的人,我逃出来的时候听他们称他为国师…他…呜呜呜……他好狠的心,叔伯们和二弟三弟……都被他给杀了啊…父亲要为我们报仇啊。”轲比能无力的瘫坐在地,现在不是报不报仇的问题了,现在是鲜卑十万火急了。自己刚刚大败而归,如今连自己的部落都沦陷了,接下来的战局可想而知了。但轲比能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代枭雄,很快他就从悲痛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仅存的独子,他大喝道:“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跟我回去,先杀光扶余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