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平道口,原益州军营。此时军营中死寂一片,只有大汉将士搬运尸体时,才会不小心发出一些声响。就在刚刚,郝昭假扮的运粮队袭击了这里。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在郝昭的安排下,毫无防备的益州军在大汉精锐的四面合围下快速溃败,甚至连一人都没有走脱。显然此处的益州军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袭击,在他们眼中,北汉的军队被抵挡在绵竹关外,阴平道上三十二处隘口都布有重兵,北汉的军队除非插上翅膀,不然怎么冲破重重防御来到这里。镇守此处的刘巴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有北汉军队能够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以至于他被抓获时,还一脸茫然。当他被押到郝昭面前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刘巴看着在黑暗中不断穿梭的北汉将士,再看了看眼前魁梧的年轻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只听他淡淡的言道:“你们的人数,恐怕不过五千吧。”郝昭饶有兴致的瞥了一眼刘巴,询问道:“何以见得?”刘巴笑道:“要是你们人数足够,就不是出现在这里了,而是成都。”郝昭哈哈一笑,随后言道:“就算你推算正确那又如何,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刘巴脸上虽然沾染着尘土,但是他的神情却一点也不怵,只听他幽幽道:“你们深入川地,不管你们是怎么来的,都注定成为孤军。阴平道口左近,驻扎着至少两万益州精锐,他们每三天与这里进行一次通讯,如果没有收到我的回复,势必要发兵前来查看。届时,哼哼……”他看着郝昭并不说话,于是话锋一转,变得柔和起来,只听他言道:“将军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成就,只要你愿意归附于益州,某担保必定受到我主重用。与其被困死于此,不如……”郝昭哈哈大笑起来,在刘巴不满的神色中,朗声道:“投降?要本将转投那无能刘璋?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刘巴冷哼道:“你没有选择,三天的时间,我益州大军将这里围定之后,看你如何还能笑得出来。”郝昭挑了挑眉毛,言道:“三天?很好,三天后引兵前来探查,再折返回去调集大军前来,这其中怎么不得有个四五天的时间。这个时间已经绰绰有余了。”刘巴一开始还不知其意,但是看到数百北汉将士连夜出发,朝着阴平道进发,他一下子就知道了这支军队的意图。刘巴面露惊惧,但还是厉声道:“你们想通过阴平道入川?简直是痴人做梦,痴心妄想…亏那诸葛亮还自诩神机妙算,通过阴平道入川至少需要十天时间,十天已经足够我方大军将你们吃得渣都不剩了。”郝昭面带微笑,言道:“这个,就不劳刘大人费心了!”刘巴看着郝昭如此笃定,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难道那诸葛亮已经在阴平道中了?”郝昭诧异的看了一眼刘巴,没想到益州还是有能人的嘛,他还以为庸主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呢。郝昭挥手让人将刘巴带了下去,他并未为难刘巴,反而是让人给他准备了一个干净的帐篷。除了帐外有人看守之外,其他的并未给他做什么限制。刘巴在帐篷内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色破晓,他才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帐篷。他出来的时候,卫兵并未拦着,这样的文弱书生在他们眼里就跟小鸡一样,只要他有所异动,他们随手都可以将之提溜回来。刘巴显然也知道情况,现在郝昭给他的自由已经很理想了,他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干一些毫无意义且损害自己的事情。但是当他迎着阳光走到营寨门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夜之间,整个阴平道口已经搭起了四座连营,每座营寨的规模都不大,但是位置都是极好。地势险要又互为犄角,一营遭袭另外三营的位置都可以施以援手。而且四座营寨把道口卡得死死的,想要绕开更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这两千多人还真有可能借助地利阻挡益州大军啊……就在刘巴惊惧之时,他看到一支北汉人马离开了营地,朝着另外一座山峰而去。刘巴赶忙问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看守他的士卒自然是不会应答的,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也解答了他的疑惑:“他们去西道峰。”刘巴扭过头来,看到正是一脸自信和笑意的郝昭,于是急切的问道:“你们去西道峰做什么?”随后他恍然大悟,伸手颤抖的指向郝昭:“你…你好狠啊!”郝昭挠了挠头,言道:“我只是思考了一下你昨晚说的话罢了,这不也是为了防范于未然嘛。你说三天没有信息就有人来询问情况,那我们就引其深入在断其归路,只要不放走一人,那事情不就可以多隐瞒一段时间。我这也是为了益州军着想啊。”郝昭突然话锋一转,冷然道:“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刘巴被郝昭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他也知道此时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只能看着郝昭布局。他决定不再说话了,现在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益州军快点发现阴平道口的变化…………第三天的早晨,一阵马鸣声打破了山谷中的宁静。刘巴更是被战马的嘶鸣吓得从榻上弹射而起,他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急急忙忙就冲了出去。因为他知道益州缺马,益州军本就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队伍,而如此规模的战马嘶鸣声,少说有几百匹,那就说明了来的一定不是一个小将。果不其然,当他冲出帐篷,冲到山边向下一看,只见下方蜿蜒盘旋的山道上有数百骑飞驰而来,队伍中高举的旗帜赫然是“泠”字。刘巴瞳孔一缩,急忙高声呼喊:“泠将军速退,速退呀……”只是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山脉之中,根本传不出去,更何况下方的骑兵策马狂奔,耳边都是马蹄声,哪里能听到他的呼喊。刘巴急的冷汗直冒,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泠苞一步步踏入郝昭设好的伏击圈。他眼角余光已经看到,各处山峰上已经开始挥动令旗,显然郝昭根本没打算放过山下这三百骑士。……刘巴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过了片刻,他的耳边已经响起了弓弩离弦的声音。喊杀声,惨叫声也汇聚到了一起,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安静下来。刘巴叹息一声,他一直都不敢将目光看向山下,直到声音结束,他才落寞的看了眼山下的情况。只见山道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益州骑兵的尸体,那杆“泠”字旌旗也倒在了道路一旁。北汉的将士巡视着战场,将尸体一具一具的搬离。刘巴落寞的看着这一切,正欲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却见山道上,泠苞被五花大绑的押解了上来。两人隔空对视一眼,随后都苦笑的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