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进来后,不卑不亢的朝着陈风拱手作揖,眉宇间的浩然正气让陈风看了就不由得升起信任之感。这让陈风想起一人……不过贾诩那老家伙是假正气,心中的弯弯绕比谁都多。但王朗却是真正的面有心生,王朗之前的经历和背景早就被陈风摸了个底朝天,从过往事迹来看,这家伙还是值得信赖的。让陈风好奇的是,如此正气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演义中被写得如此不堪……“参见陛下!”王朗铿锵有力的话将陈风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陈风嘴角扯开,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询问道:“如何了?”王朗又是一揖,随后言道:“张虎等人,所犯国法七条十一例。身为国家重臣之后,不思报国反借权势行不义之举,可谓是知法犯法,罪上加罪。”“臣依法令,以最高刑法判决张虎发配边疆一十二年,剥夺大赦之权,七名从犯一同流放七年。”陈风的心微微一颤,他可以想象张辽此时有多么痛苦。什么是剥夺大赦之权,就是意味着张虎无法因为朝廷法令而减刑,唯一减刑的途径就只剩下立功了。而发配边疆无非两种,一种是在军中做着杂役,一种是做屯田之事。以大汉王师之威武,罪犯想要从军是很难的,除非到了边疆能够得到某个将军的赏识。就算如此,大汉军法森严,张虎也得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打下战功,才有可能减刑。需要这么多可能性合起来,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张虎要在边疆待上十二年,作为张家嫡子,也是张辽唯一的孩儿,可想而知,这几乎是让张辽绝后之举了。……陈风并没有怪罪王朗的意思,反而他更欣赏这个人了。一码归一码,主理和判决张虎之事,可想而知他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别的不说,千军都护府想必就没少拜访过他吧。在这么大的压力下,他还能坚持本心做出如此判决,绝对是难能可贵的。陈风淡淡的问道:“发配之地,选好了么!”王朗回答道:“西域!”陈风一愣,随后嘴角微微扬起,他眼中现在可不只是赞赏了。“为什么是西域?”王朗微微一笑,言道:“因为张虎等人想要减刑,就非西域不可!”陈风哈哈大笑起来,他起身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如果没有人指点王朗,那王朗此举确实是打到陈风心里去了。但王朗自从入京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天网的监察之下。他入京之后就马上接到了审理张虎案的任务,期间为了规避流言蜚语,他可以说没有去拜访过任何人,也就是说发配西域是他早就想好的。王朗左右看了看,见偏殿之中并未悬挂地图,也就只好口述了。王朗言道:“如今大汉之强盛,是华夏亘古未有的。北面,大汉铁骑席卷漠北,雁、云二州如今更是稳定繁荣,唯一存在的扶余王国也在尽力的朝着我朝靠拢,北疆至少十年不会有战事发生。”“南面新定,交州,荆州也只有零星的山越和五溪蛮人反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南海更有太史将军坐镇崖州、台州海域,只要陛下不对南海用兵,大汉南边至少十年太平无事。”“东边自不必说,陛下新定倭国,倭国如今用的还是极度铁血的统治,有司马阁老总督四岛,四岛只会愈发安定。”“西南地域,藏地新定百废待兴,此时需要的是治理而非武力。南蛮更是臣服并不断的汉化,去那里又有什么意义。”“唯独西北,西域一地虽也臣服,但西域以西还有天屋,以陛下在长安进行的军事调动,还有不远万里的结盟安息帝国,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商路那么简单吧。”“所以臣推测,以西域为主战场,发动对西方国家的战争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微臣不建议行穷兵黩武之事,但臣料定,陛下必战,故而将张虎安排去西域,是最好的选择。”陈风听着王朗的分析,心中的赞叹自不必说。但他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他从来没在大臣们面前表达过欲西征之事,但在这群智囊眼里,谁看不出来呢,只是大家都并未挑破罢了!想到这里,陈风也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摇了摇头,叹道:“你就不怕张虎战死边疆,到时候可不止是和张家结下梁子了。”这话一出口他就闭嘴了,瞧瞧这问的是啥……果不其然,王朗也是诧异的看着陈风,随后很是郑重的道:“张虎乃将门之后,他的父亲是尸山血海里一刀一刀杀出来的。张元帅一生征战,多少次险象环生,如果张虎杀不出来,马革裹尸也不失为一桩佳话,总好过张元帅一世英名毁在他手上。”陈风苦笑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永远不要去考验一个人的人性……哎,换位思考,如果马上要被送去前线的是陈予……陈风揉了揉眉心,继续言道:“这件事情,你完成得很好!朕打算将检察院从御史台独立出来,由你来担任院长,官列一品。”饶是王朗已经修炼到了喜怒不行于色,也被陈风的安排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之前还只是北海法官,官职只有从五品,这跨度实在太大了。陈风挥手打断王朗想要说的话,他正色道:“你很好,朕已经观察你有段时间了。你的恩师杨赐与朕也有一段渊源,当初朕被软禁洛阳之时,也多亏了杨司空的帮助。希望你能继承杨司空的遗志,以匡扶天下为己任,莫要让朕失望。”王朗再度拜谢,陈风示意他退下之后,才走到偏殿的窗前。这里没有御书房那么大的落地窗,朝向也不对,所以可视度并不远,但陈风依旧看着窗外的花草陷入沉思。艳艳从外走了进来,她给陈风重新换了一盏茶放在桌案之上,她并未上前打扰陈风,因为她知道此时的陈风需要静静。……————刑部大牢,张辽在狱卒的带领下来到关押张虎的牢房前。此时的张虎哪里还有当初在外的盛气凌人,衣裳凌乱不说,更是蓬头垢面。张辽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痛惜,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张虎。张虎听到动静,也微微抬起头来。当他看到张辽之后浑身明显一颤:“父…父亲……”张辽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张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张辽面前,“噗通”一声隔着围栏跪了下来。“父亲啊…孩儿让您失望了……孩儿给您丢人了……呜呜呜……孩儿知…知错了。”张辽嘴唇微动,他缓缓抬起右手,颤抖的伸向张虎,在快要触摸到张虎的头时,又无力的垂了下来。“一十二年…为父只有一个要求,最多六年,你必须一席盛装回归洛阳。否则,你我父子之情就到此为止。”张虎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来,眼神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变成坚定。他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泪,随后重重的点头。张辽凝视着自己孩儿那双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此时的张虎眼神中透着和他一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