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年多的休养生息,钱粮充足,军队训练有素。光武大帝决心北伐了。他有气魄,一出手便是大手笔。主战场:两淮中原地区。亲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第一目标攻占长江以北的南直隶诸府;第二目标逐鹿中原,剑指河南、山东;寻机窥视北直隶。分战场:湖广地区。拜严遵诰为征虏大将军,刘文秀为征虏副将军,领兵六万,先攻打清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镇国公巴布泰驻守的黄州、德安二府;再攻打尚可喜盘踞的襄阳和郧阳。分战场:四川地区。拜范友贤为平虏大将军、李定国为平虏副将军,领兵六万,先攻灭盘踞在保宁府的李国翰、李国英,再扫平割据于龙安、松藩一带的吴三桂。辅战场:辽东地区。封杨怀为平北将军,领**胡伯阮进、平西伯王朝先、参将陈泽等部三万兵马,入驻朝鲜身弥岛。攻占皮岛,袭取义州,威胁满清关外三京。又令辽东总督佟养甲随征。这四个战场,两淮中原战场和四川战场,明军的兵力都占优势,唯有湖广和辽东战场是以少打多,朱亨嘉特意叮嘱严遵诰、杨怀,不要贪功,稳扎稳打。出征的时间定好了:光武三年(1655年)五月四日。又令老将严天凤留守南京。之所以选这一年出征,是因为遭灾了。两年前,中华大地发生了寒潮,极冷。《北游录》记载:1653年十一月十八日运河冰冻,南方的吴江运河结了冰,北方的运河冻得如同平地。北方是重灾区,雪下平地三尺余,雨雹大者如盘、小者如碗,人畜多冻死,还伴随着地震、干旱(小冰河期特点,冬天寒潮、夏天干旱)、疫病。南方也受了灾,江西有一种作为贡品上贡的柑橘,因为天冷,被冻死了,不得不换上另外一种桔子种。不过总体上比北方还是好很多。湖广、江西、南直隶粮食产量稍有下降,浙江、福建、广西、广东产量持平,云南、安南居然还大丰收。又有大量来自暹罗、南掌、真腊、安南、广南、占城等国的粮食。朱亨嘉可不缺粮。鞑子缺粮,我大明不缺粮,趁他病,要他命。便将出征日期选在了光武三年。本来派往辽东的将领名单中没有陈泽,但是陈泽因为不满高明贵受降后又屠城,上疏参了高明贵一本。这个事,从道义上,朱亨嘉是站在陈泽这一边的,我泱泱大国,做事怎么能不讲仁义呢?可是台湾乃是未开化之地,若没有高明贵这样的狠人镇着,朕还真有些不放心。于是各打五十大板,下旨斥责了高明贵,又把陈泽调往辽东作战。这也有保护陈泽的意思。陈泽乃是朱成功旧将,而高明贵却出身“大西贼”,本来就不是一个派系,留在台湾,难免吃瘪,不如调到辽东。这可是员虎将,不用他岂不是浪费了朕的锦袍?明末武人跋扈。为了防止武将弄权,朱亨嘉特意在军中搞制衡。大明军队隐隐分为两广旧将、大西军旧部、闯军旧部、鲁监国旧部、郑氏旧部、李成栋旧部、金声恒旧部、降将等各个山头。每次出征,都往各山头间掺沙子,不使一枝独大。比如出征台湾的军队,就有高明贵这样的大西军旧将;也有郑彩、杨朝栋、陈泽这样的郑氏旧将;还有陈奇策这样的两广旧将。如此,主帅对部下的掌控便弱,想谋反便不容易。对特别大的山头,比如大西军旧将,又分而化之。原先,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在大西军中地位相等,朱亨嘉故意给李定国封国公,却只给孙、刘封侯,分化三人。又重用地位较低的大西军将领,如白文选、高明贵、贺九义、王国玺等,压制孙、李、刘。很快就把这些小山头整治得服服帖帖,围绕着皇帝这座大山转。此外,还坚持军政分离,军队只管打仗,无权插手地方事务。几下一搞,武人再也跋扈不起来了。帝王之术,用之极矣!……大军将动未动之际,发生了一件可乐事:满清的顺治帝居然派人来议和了!持续了近两年的寒潮,沉重打击了满清的经济。国库空得可以跑老鼠,人口锐减。曾有学者研究,1655年全国人口由万历年间的两亿多,降至一亿两千万。数据未必准确,人口锐减肯定是真的,尤其是北方,人口数量下降得更快。受圈地令、寒潮影响,百姓纷纷由北往南逃难。顺治帝和他娘昭圣皇太后一商量,决定施展缓兵之计,派使臣与明朝议和,划江而治。不一定要谈成,只要能拖住明军,等到明年,天气转暖,便能喘口气了。清使兵科副理事官张学礼(从五品)、行人(九品)王垓来到了南京。“卿等怎么看这虏使来京之事啊?”朱亨嘉笑着问众臣。“陛下,虏使官职甚低,毫无诚意,不可相信”,孙金鼎说道。“陛下,虏使官职低,恰恰说明他们真心想谈,若派高官,反倒可能是迷惑我方之举。臣以为清虏的情形不好,所以想通过和谈,争取时间”,郑封也开了口。“哈哈哈”,朱亨嘉放声大笑,痛快之极,“鞑子想和谈,哪那么容易?朕要把他们一扫光!”孙可望笑道:“陛下,是否把他们赶出京?”“不”,朱亨嘉一摆手,“好好招待来使,答应他们的条件。然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大明次辅孙金鼎、通政使钱炜、礼宾院侍郎孙可望热情友好地接见了虏使张学礼和王垓。通政使这个职务蛮高,正三品,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权。明初时权很大,但因为后来有紧要奏疏直送御前,再加上密折的普及,便成了“清淡衙门”。朱亨嘉不想让大臣太闲,便让钱炜也参与接待。根据朱亨嘉的圣谕,孙金鼎等人对张学礼和王垓十分客气,请吃请喝,一口答应和他们划江而至。可当虏使提出签定和约时,孙金鼎又以虏使官职太低回绝了,要其回北京换个一品大官过来签。张学礼和王垓开开心心地返回北京,很开心。朱亨嘉令人送给他俩很多土特产,让他俩把自己的和谈诚意带给顺治帝。虏使没料到,他俩离开南京三个月后,大明的北伐便开始了。……中华是礼仪之邦,凡事都讲究个名正言顺。打仗之前,需要作一篇声讨对方的檄文,以表明自己发动战争的正义性。古往今来,这方面名作不断。什么《为袁绍檄豫州》、《檄吴将校部曲文》、《为李密檄洛州文》等等。朱亨嘉令御用大文人何吾驺、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朱之瑜等人各写一篇,择优选用。结果,黄宗羲所写的檄文令他最满意,遂令昭告天下:《光武帝奉天讨虏檄》大明光武皇帝奉天讨虏,檄谕大江以北华夏之民曰:甲申以来,中国不幸,皇纲覆坠,鞑虏肆虐,遂使大地陆沉,中原板**。大好山河,异族盘据;灵秀之胄,杂以腥膻。夷我陵寝,易我衣冠,屠我百姓,掠我赀财。处处金钱鼠尾,胡衣猴冠,欲使中国之人,忘其根本。种族沦亡,近在眼前。凡有血气者,莫不欲啖虏之肉,饮虏之血。自古皆文明制野蛮,未闻野蛮制文明得长久者。故蒙元倡乱,我太祖一战而定。古人云:胡虏无百年之运,信乎不谬。况我中华,自唐虞三代以来,五千年礼义文明,譬如旭日,照耀四方。岂有以中国六合之大、九州之众,一任鞑虏横行,变衣冠为犬羊之理哉?天运循环,华夏中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正其时也!朕本广西封藩,不忍见华夏沉沦,祖宗蒙羞。为众所推,起义师于桂林,尔来十年矣。秣马厉兵,浴血奋战,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今大江以南,尽皆收复,祭拜孝陵,剑指北京。非朕好战,盖神州大地,岂容久污膻腥?故率义师,廓清寰宇,雪中国之耻,尔民体之。倘有血性男儿,号召义旅,助朕北伐,朕引为股肱,编为正军;倘有忠义贤良,捐银助饷,朕旌节表彰,流芳百世;倘有屈节事虏,又幡然悔悟,杀虏而降者,朕皆赦其罪,并视其功绩,封授官爵;倘有被胁投虏,临战弃械者,一概免死。如蒙古、女真、缠回等族,有能知礼义,愿为中华臣民者,视之一体。嗟尔建奴,气数已尽。报仇雪耻,尽在此时!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人心在明,谁无汉思?北伐檄文一出,立即四方流传。长江以北,心怀明祚的义士无不振奋,积极谋划策应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