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堡之战,明朝联军以两千人的代价,歼灭了一万清军,其中有四千俘虏,绝大多数都来自于辽东各部落,什么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赫哲、奇勒尔、费雅喀……,应有尽有。杨怀与佟养甲、邝露商议,觉得欲平定辽东,必须安抚这些部落。因此,优待各少数民族俘虏,来去自由。愿意回乡的,只要发誓不再与明军为敌,一律放回;不愿意回乡的,编入军中,发给军饷。结果,只有一百多人愿意留,其他皆想回乡。杨怀说话算话,下令放回。放回前,还请俘虏中的部落首领们吃了顿饭。“诸位首领,请”,杨大帅举起了酒杯。“大帅,请”,诸部首领亦举杯相敬。这顿酒喝得痛快,山野之人十分豪爽,酒喝完后就成了朋友。发誓不再与明军为敌后,纷纷率众返回部落。根特木尔、卡坦父子,率着两百多涅柳徳部落的勇士行进在山路上,这一次他学了乖,率族人躲在后面,见势不妙,立即投降,只折损了三个族人,损失不大。“停下,回去”,根特木尔忽然说道。“回去?父亲,您要做什么?”卡坦不解。“回去,投奔大明”,根特木尔斩钉截铁地说道,“明军仁义,兵马又强,必得天下。星月追随太阳,咱涅柳徳部落得抱紧大明的粗腿”。二人返回,求见杨怀,跪伏于地。“根特木尔首领,汝怎么又回来了?”杨大帅倒吃了一惊。“大帅不杀我等,反将我等释放,恩比天高。达斡尔人最重恩仇,我愿率涅柳徳部落归顺大明”,根特木尔说完,取出一根长箭,折作两截,这便是折箭为誓了。杨怀大喜,忙扶起他,“吾得根特木尔首领之助,如虎添翼啊!哈哈哈”,细瞅这位蛮族首领,膀大腰圆,身躯犹如一座小山,真猛士也!越看越喜欢。不过,一问涅柳徳部落所在位置,远了点,居然在尼布楚附近,比赫图阿拉远多了。杨怀想了想,对根特木尔说道:“涅柳徳部落离得太远,过早举义,大明支援不及,汝回去后先结好其他对清廷不满的部落,等本帅大军打到赫图阿拉后再举义”。“是!”杨怀令人从缴获的清军物资中挑了八百副绵甲、七百杆火铳、十门小炮,赠于涅柳徳部落。清廷一方面利用索伦兵打仗,另一方面又畏惧他们的武勇,怕不好控制,因此不允许他们拥有甲胄和火器。根特木尔得了这些“宝贝”,欣喜若狂,大明比大清大方得多呀!愈发觉得自己跟对了大哥。……新安堡之战结束后,明军继续往北,攻下了青台峪堡、通远堡、草河堡、洒马吉堡、叆阳堡。被遗忘的义州城也到了最后的关头。顾忠、罗蕴章、郑太和、元斗杓率四千明军、两万五千朝军紧紧围困着义州。大军看着不少,真正能战的也只有罗蕴章、顾忠部的四千明军。不过朝军虽不善战,挖工事倒是把好手,人数又多,很快便配合明军,挖了十几条壕沟,遍栽栅栏。义州位于商道上,按说不缺粮,可驻义州清军的粮草,按惯例是由朝鲜供应的。战争一打起来,朝方便断了清军的粮草,因此城内的贮粮并不多。三个月后,粮尽了。清军十余次突围,皆被明、朝联军击退。即使是战力不高的朝军,躲在壕沟、栅栏后死守,亦不好对付,何况还有四千精锐的明军。一千多清军战死在突围的路上,却冲不出去。城内情况凄惨,百姓们易子而食。清军只好杀犬、马充饥。腊月,天冷,城里的人更冷,木柴早已用尽,居民们只好拆房做燃料。有燃料也只能烧些水,没吃的。不断地有人饿死,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人气,便越发显得冷。“兄长,已经三个月了,按说援军早该到了,为何至今不至?”那喇·兆资问那喇·玛拉。玛拉苦笑:“吾亦不知,明日凌晨,当决死突围!”二人正商议着,忽听城下来了明军叫阵。“城上的清虏听着,我大明在新安堡全歼了尔等的援军明安达理部,此是虏帅明安达理的首级,请查验”。“嘭!”一个包袱被掷上了城,玛拉打开包袱,天冷,里面的人头冻硬了,却并未腐烂。他的官职是理藩院副理事官,而明安达理做过理藩院尚书,自然认识。喟然长叹,“此真是明安达理尚书之头也!想不到老将军为大清征战一生,竟落得如斯下场!”“城上的听着,我家顾总镇还有礼物和书信相赠”,又一个包袱被掷了上来,里面放着十个肉饼和一封书信。玛拉拆开书信,上面写道:“玛拉将军:如今援兵也被灭了,尔等在城内孤立无援,听说连粮草都断了,没吃没喝的还打个什么仗?若肯归降,咱一定当自己的部下相待。如还不服,这有十个饼,吃饱了来战”。这顾忠乃是大海盗出身,没读过多少书,劝降信是用大白话写的,没什么文采。可话糙理不糙,看得玛拉半晌不说话。“兄长,事到如今,如何是好?”“哎”,玛拉叹了口气,“皇上待我等甚厚,我等家眷都在盛京,如何能降?把剩下的战马全宰了,让将士们吃顿饱饭,明日凌晨突围。若再突不出去,便战死在城外”。下完军令,忽然看到那叠饼,牙一咬,抓起便啃,“楞着干什么,尔等皆来食,食后好有力气杀明狗!”……绝望的野兽称之为困兽,困兽最危险,猎人所惧。城内仅存的两千清军,其中一千是八旗,乃困兽;另外一千是东海女真使犬三部,压根就不算旗人,如何愿意搏命?他们不算困兽,普通的野兽而已。突围战一打起来,那喇·玛拉惊讶地发现,使犬三部的士兵,不听约束,跑到另一边,跪地请降了。惨笑一声,也不管他们,亲自扛着块长木板冲锋。架上木板,跃过壕沟,杀散守军,再跃过下一条……一条又一条,冒着弹雨,每过一条便倒下一批八旗。“轰!”一枚炮弹在身旁炸响,那喇·兆资只剩下了半截身子。“二弟,等着吾,吾一会儿下去陪汝!”玛拉虎吼着,从弟弟尸体旁冲过。最后一道壕沟太宽了,木板不够长,他索性不冲了,取弓与明军对射。“呯呯呯”,明军铳弹不停地从身旁飞过,视而不见。只管取箭射,一箭杀一人,连杀十余人。射散一队,又来一队。终于有铳弹击中了他,轰然倒地,坠入壕沟。……在另一个时空,那喇·玛拉参加了雅克萨之战,痛击俄国人。可惜此时,还没来得及当上民族英雄,便凋零在义州。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