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甘肃（二）

刘斗轰走了李渔，内里却五内翻腾，连李滴凡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戏曲人，都劝吾反正归明，看来清朝真的大势已去啊！他坐不住了，去巡按御史衙门，见自己的另一位好友伊尔根觉罗·莫洛。莫洛手中有两千蒙八旗，他若不从，降明的事可不好办。莫洛是满洲正红旗人，议政大臣鳌拜的心腹，初授刑部理事官，被鳌拜推荐，任了这甘肃巡按，为了让他便于行事，还暂代陕西行都指挥使。虽然明末卫所废驰，各卫所官皆成了虚设。但毕竟有了这个名头，控制甘肃地方部队，更方便些。刘斗也走了鳌拜的门路，俩人属于同一个派系。“巡按，明军占了陕西，甘肃与朝廷的联系断了，您看该如何是好？”莫洛正色道：“陕西虽丢，还可通过蒙古与朝廷联系。我等受皇上厚恩，岂可不以死报国？”刘斗一听，明白了，这位是满人，不肯叛清归明。当下讪讪地说道：“本抚愿与巡按一起，为大清尽忠”。送走刘斗，莫洛越想越不安心，唤来梅勒章京瓜尔佳·席卜臣。席卜臣是满洲镶白旗人，清朝开国大将费英东弟郎格之孙，曾事太宗，从征朝鲜。“席卜臣章京，如今形势波云诡谲，为防不肖之徒起异心，汝须日日待在营中，约束部下，无事不得离营”。“嗻”，席卜臣响亮地应了声。看着他铁塔般的身躯，莫洛稍稍放下了心。瓜尔佳氏出虎将，有这员虎将在，甘州应该不会有事。……陕西临洮府兰州城，来了两位大人物：陕甘总督杨乔然、甘肃巡抚程源。这杨乔然乃是崇祯十三年进士，当过永历朝副都御史掌院，是条硬汉子，当年刘承胤跋扈，敢和刘铁棍扭打。后来，永历帝被朱亨嘉剿灭了，他归顺了朱亨嘉，被任为工部右侍郎，做事兢兢业业。光武大帝根据穿越前的记忆，依稀记得此人是个忠臣，吴三桂入云南后劝他投降，他不从，服药自尽。既然是忠臣，当重用之，擢为甘陕总督。程源则是崇祯十六年进士，慷慨识机变，好谈兵，曾任隆武朝太常寺卿。他在朱亨嘉稳定四川局势中立过功，当时光武大帝正与清军在湖广激战，为了稳定川局，派他出使，成功地稳住了王祥、李占春等藩镇。杨乔然笑咪咪地问程源：“程公，对陛下的圣谕，您怎么看？”他俩上任时，朱亨嘉隔着千里谕示：“朕以为，陇地偏远，军队转运不易。解决甘肃问题，当刚柔并济，边打边抚，以抚为主，以打促抚”。程源一脸钦佩：“陛下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所言句句在理。真乃天佑大明，诞此雄主啊！”能当大官的都这样，张口闭口都是皇帝英明，说得久了，自己也就信了。杨乔然也赶紧正容，用崇拜万分的口气说道：“是啊，陛下英明，吾等愚钝，只需按照圣谕行事便可。既如此，便一边让李提督率军威逼甘肃，一边派人劝降伪清甘肃巡抚刘斗”。李提督指的是李成爵，他刚被朱亨嘉任为甘肃提督，率一万部下入陇。这一万军队五花八门，有自己的本部四千，胡国柱、吴国贵部三千，还有马宁部降兵三千。其中胡国柱、吴国贵在渡汉水之战中损失巨大，计划在兰州募兵补充。杨乔然唤来李成爵，“李提督，予欲让汝率军入陇，可有难处？”李成爵虽然和杨乔然这挂了兵部尚书衔的总督平级，都是从一品，但却受总督节制。闻言忙恭敬答道：“督宪，我部胡总兵、吴总兵的部下，在汉水一战中伤亡巨大，能参与作战的只有七千兵马”。杨乔然点点头，“此事大将军已跟予说了，予已让人招募了三千新兵，立即补充给胡国柱、吴国贵，他二人在兰州整训完毕后入陇。汝带七千兵马先行。这可是陛下的圣谕，马虎不得”。一听是光武帝的谕令，李成爵哪敢怠慢，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准备兵发甘肃。……听说明军屯兵于陇陕边境，刘斗与莫洛商议了下，决定派西宁副将李镇鼎带三千兵马，再征召西宁卫、庄浪卫、碾伯所等处的守备兵、卫所兵、土兵沿湟水、大通河防守。好家伙，这些杂七杂八的地方部队，居然有七千人，加上李镇鼎的三千甘肃绿营，足足一万大军，数量比明军还多。大明甘肃提督李成爵望着湟水对岸的敌军营寨和炊烟，不由得心里一沉，清虏人多，又占着地利。这个仗不好打呀！在一旁察言观色的降将马宁忽然扑嗤一笑，“大帅，敌人虽多，却破之甚易”。此人原是清宁夏镇总兵，降明后被改封为凉州总兵。李成爵瞅了马宁一眼，心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且听这降将怎么说。“马总镇驻守宁夏多年，对甘陕的情况十分了解，速与本帅说说对面鞑子的情况”。马宁暗喜，这些日子，自己千方百计想巴结大帅，可这李大帅为人傲得很，压根就不爱搭理自己，今天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大帅，对面的虏帅乃是西宁副将李镇鼎，这李镇鼎乃是凉州武威李氏将门的人。其爷爷李维新原是大明总兵，降清后随皇太极屡立战功，任四川总兵，授太子太保衔；两个叔叔李栖凤、李栖凰俱为伪清总兵，李栖凤据说在南直隶被陛下给歼灭了。李镇鼎自幼熟读兵书，这些年经常镇压回部叛乱，不，起义，部下三千绿营，十分能战”。李成爵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汝还说破之甚易？”马宁神秘地一笑，“大帅，李镇鼎虽善战，但他的直属绿营并不多，河对岸，一半都是回兵”。“回兵？回兵怎么了？本帅可是听说这些回兵能打的很，在战场上驰骋如飞”。“大帅，末将也出身回部，和对岸的回军首领马氏、穆氏、苏氏、田氏等相识，愿修书约他们反戈一击。如此，破敌不难！”“很好”，李成爵拍了一下马宁的肩膀，“此战若胜，马总镇当为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