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北征意气扬,笑傲长城一堵墙。穷荒绝漠走飞沙,朔气凝云断北荒。休说胡骑漫山野,男儿一笑入战场。血海流膏润沙漠,宝刀溅血染锋铓。朱亨嘉在为归化城总兵马信写诗,此时,托克达之战的结果已经用八百里加急,传到了北京。马信真是好样的,只用九千兵马就击败了四万土谢图、车臣联军,以少胜多,了不起啊,了不起!朕要赐诗给他!这位皇帝自以为文韬武略,天下第一,作的诗自然也是极好的。的确如此,满朝文武一致公认,圣上的诗词天下第一,李杜见了咱圣上,也要逊色三分。写完了诗,一代大帝只觉得神清气爽,年轻了二十岁,走到九州万方图前看了起来。此图乃是集大明朝最顶尖的地理学家绘成的舆图,大明各地乃至周边诸国的位置尽标于其上。身边的近臣都知道,圣上最爱做三件事:和美人下棋、骑骏马猎鹿、对舆图自语。“嗯,看来在漠北设外蒙古行省的时机成熟了”,朱亨嘉的手指在九州万方图中漠北的位置,重重一点,自言自语道。“嗯,这土谢图部已经被彻底征服了,便编为内属旗,设左、中、右三旗,由吏部派官直管;再设札萨克图、车臣、三音诺颜三盟,每盟置左右翼两旗”,继续自言自语。“首府嘛”,朱亨嘉一顿,又仔细观察舆图,接着用手指点去,再次自言自语道:“嗯,乌里雅苏台这地方不错,位于漠北中央,可扼漠北全境而守之”。他是大政治家,一举一动看似随意,其实都是深思熟虑。乌里雅苏台不仅地理位置位于漠北中央,而且远离边境、不易受罗刹人、漠西蒙古骚扰。还有一层,此处位于札萨克图部与三音诺颜部交界处,土谢图部被击败后,札萨克图部便成了漠北势力最大的部落,将首府设在乌里雅苏台,可以防止札萨克图部吞并弱小的三音诺颜部。就这样,对着舆图,自言自语,一代大帝便敲定了外蒙古的地理范围。二府四盟:土谢图府、唐努乌梁海府、札萨克图盟、车臣盟、三音诺颜盟、科布多盟。其中土谢图府、唐努乌梁海府直属,以土谢图中、右二旗戍牧土谢图府;以土谢图左旗戍牧唐努乌梁海府;札萨克图盟、车臣盟、三音诺颜盟为漠北三部旧地;至于科布多盟嘛,目前为漠西蒙古所占,尚不能有效管理。这科布多地区,一直都属于漠西蒙古(瓦刺),一开始居住着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后来,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与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浑台吉闹矛盾,带着部众及部分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牧民迁往额济勒河(伏尔加河)下游。科布多地区,便只剩下了和硕特部、杜尔伯特部,以及杜尔伯特部的附属辉特部。朱亨嘉之所以将科布多地区划归外蒙古,主要是想将这里营建为威慑准噶尔部和哈萨克汗国的堡垒。不过,目前他还没有做好进入这一地区的准备,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划好辖地,便得派官。外蒙古布政使委了白履新;按察使则委了吴伟业。又一想,光在漠南、漠北设省不行,还得统一两省军事,须派个人做总督。边关重地,心慈手软不行,得派个狠角色去。他想到了心目中的狠人:四川总督陈邦彦。嗯,这个人当初带着八百人入川,便铲平了四川的藩镇,又忠又狠又有谋略,应该能镇得住蒙古。不过,把他从气候温暖的四川,派到寒冷的大漠吹沙子,会不会有抵触情绪?不管,朕派他去,他便得去,不想去也得去!大笔一挥,任陈邦彦为蒙古总督,驻库伦城,统辖内蒙古、外蒙古军事。为了提高陈邦彦的工作积极性,朱亨嘉又令人给他送了封仙翰。仙翰上只有八个字:“固疆守土,舍卿其谁”。陈邦彦阅过仙翰后,当着使臣的面痛哭流涕,曰:“陛下以国士待臣,虽肝脑涂地,亦难报圣恩万一”。君子欺之以方,区区八个字,便忽悠得陈邦彦肝脑涂地。陈邦彦改任蒙古总督,四川总督一职一时没想好继任者。又一想,四川一个省设总督似无必要。干脆恢复旧制,改陕甘总督杨乔然为陕甘川三边总督,兼管四川。省也设了,官也派了,得论功行赏了。总兵马信在托克达之战中,以少胜多,奠定了全取漠北的大局,当封个伯爵,为了纪念托克达之战,便封托克达伯、库伦总兵;奇袭的主意是包罗出的,此人立了不少战功,又是土默特部少主,封他可笼络土默特人心,封土默特伯、恰克图总兵;喀喇沁伯图巴色棱,射死了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此人又与科尔沁部不睦,升他的爵,一来可施恩喀喇沁部,二来可制衡科尔沁部,升图巴色棱为喀喇沁侯。忙完这些,朱亨嘉继续看着舆图,自言自语:“难怪罗刹鬼不肯归还漠北失地,他们的实际控制区在哈萨克汗国、准噶尔部、漠北蒙古、黑龙江以北的狭长地带。其他地方,看着面积大,其实是广袤的西伯利亚无人区。一旦归还了贝加尔湖一带,黑龙江流域的俄军跟本土的联系就会被切断”。大帝不愧是马上皇帝,一眼便看出了罗刹人的软肋所在。望着舆图上的贝加尔湖,吼道:“布里亚特蒙古人的领地,尤其是这乌兰乌德,朕一定要收回来!”决心虽下,为了迷惑罗刹人,依然开放克木克木齐克、肯哲玛达、恰克图、阿鲁苏鲁克、托克托尔五处与罗刹人贸易。……皇帝野心大,下面的大臣便累。蒙古总督陈邦彦一上任,便忙得不可开交,和史大成、马信一起四处勘察。最后决定,在恰克图积粮屯兵,准备对付贝加尔湖一带的罗刹人;加强车臣东北面的防御,防止尼布楚的罗刹兵骚扰;修建唐努乌梁海府、札萨克图盟至科布多的栈道,做进入科布多的准备,又派人劝科布多的和硕特、杜尔伯特、辉特部归顺大明。效果不大,漠西蒙古诸部对陈督宪伸出的橄榄枝不屑一顾。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他郁闷之际,居然来了个自动向大明称臣的大部落:北迁至伏尔加河的土尔扈特汗朋楚克,遣使向大明称臣。原来土尔扈特部北迁伏尔加河后,屡受沙俄重税压榨,朋楚克汗遂起了投奔大明之念。他可不是一个人投明,而是带着共同北迁的和硕特部阿巴赖台吉,一起归明。消息传到南京去,光武帝得知,笑吟吟,立即封朋楚克为土尔扈特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