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漠西（二）

阿旺罗桑嘉措带着祥光，浑身金光闪闪的，来到了达木草原、达延鄂齐尔汗的汗廷。一听上师驾临，达延鄂齐尔汗连忙亲迎，他对阿旺罗桑嘉措充满感激。当年，固始汗分封诸子，十个儿子各有部属。固始汗死后，有些兄弟不服达延鄂齐尔，有夺位之心，汗位迟迟未定。是这位上师利用自己的崇高威望，大力呼吁大伙支持自己。他真是个好人，慈眉善目的，对自己也忠诚，虽然没有实权，却有无数信徒。登高一呼，天下响应。好人！大大的好人！“上师，您怎么来了？”达延鄂齐尔双手合十，恭敬地问道。“大汗，雪域失去了月亮，小僧心里不安啊！”阿旺罗桑嘉措一脸悲伤。“唉！本汗也为失去了索南群培这样的智者而悲伤。对此事，您有什么看法吗？”“大汗，我和硕特汗国强邻如林，大明、准噶尔部、罗刹人个个虎视眈眈。小僧以为，暂时秘不发丧，等定下第巴人选后再发丧”。“上师言之有理，本汗意欲让索南群培的弟弟诺尔布为新任第巴，您意下如何？”“诺尔布呀”，阿旺罗桑嘉措若有所思地瞥了达延鄂齐尔汗一眼，“兄终弟及，按说是极合适的。只是～”“只是什么？”“大汗，恕小僧直言，诺尔布一向与您的六弟多尔济交好。先汗辞世，很多人贵族都想立多尔济为汗，您不可不防”。固始汗的十个儿子中，第六子多尔济最有谋略。固始汗很喜欢他，让他统领青海八台吉，也就是他那除达延汗外的其他八个兄弟，实际上成为了和硕特部的副汗。固始汗临死前，还嘱咐达延鄂齐尔，遇事多听六弟多尔济的准没错。达延鄂齐尔闻言眉毛皱了起来，“可六弟对予一向忠心，拒绝了众兄弟的拥立，铁了心支持本汗继位。若是连他都不信，本汗还能信任谁？”阿旺罗桑嘉措正色道：“大汗差矣！为汗者，岂能凭情感做事？多尔济虽然现在对您忠心，可以后会不会变？您岂可毫不设防？不如任陈列嘉措为第巴，他的兄长为先汗战死，忠诚可靠”。“陈列嘉措？”达延鄂齐尔想了想，道：“好虽好，只是予已经答应任诺尔布为第巴，不好食言呀”。“此事甚易”，阿旺罗桑嘉措笑咪咪地说道：“大汗可以任陈列嘉措为汗廷的第巴，任诺尔布为日喀则的第巴。如此，便不算食言了”。“嗯”，达延鄂齐尔嗯了一声，却不说话。阿旺罗桑嘉措笑道：“大汗若不好意思对诺尔布说，便由小僧提，您同意便可”。听了此言，达延鄂齐尔终于缓缓点头。……阿旺罗桑嘉措回宫后，召来了自己的发小兼铁杆心腹仲麦巴·陈列嘉措。仲麦巴家族是雪域的大家族，陈列嘉措更是阿旺罗桑嘉措的死忠。“事成了，汝做好当第巴的准备”，阿旺罗桑嘉措笑着对陈列嘉措说。陈列嘉措心内狂喜，拼死压抑，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低声道谢。“想笑，汝便笑呗，此间又无别人”，阿旺罗桑嘉措白了陈列嘉措一眼，对这位伴读兼伙伴，他一向是真性情。“阿列嘉措永远不敢忘记您的恩情”，阿列嘉措愈发恭敬了。“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见外了”，阿旺罗桑嘉措呵呵一笑。忽又说道：“汝那侄儿桑结嘉措，今年五岁了吧？这孩子与吾有缘，等到了八岁，便送到吾那里学经吧”。确实有缘，那一年，阿旺罗桑嘉措去北京朝拜顺治，他从哲蚌寺往，色拉寺去，途径拉萨北郊大贵族仲麦巴家中。民间传说，仲麦巴的主妇、阿列嘉措的嫂子布赤甲茂侍寝，遂有了桑结嘉措。传说真假，难以判断，但历史上，阿旺罗桑嘉措对桑结嘉措真的很好，精心培养，非要让他当第巴。传记里说，这位圣体化身在仲麦巴家中遗落了一粒珍珠宝鬉上的宝珠。“是，奴才代侄儿谢上师”。……政治这回事，比得便是谁手快。阿旺罗桑嘉措会唔过了达延鄂齐尔汗后，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任命陈列嘉措为第巴。同时为了平衡各派势力，他还任命诺尔布作日喀则的第巴。这位在固始汗时代低调得很，固始汗一死，隐藏的锋芒便显露了出来。达木草原、和硕特汗庭，多尔济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汗，任命第巴，乃是您的权力。阿旺罗桑嘉措何德何能，敢任命第巴？此风绝不能涨。您应立即出兵，包围拉萨，令他改立。否则，等其羽翼丰满，便难制了！”“六弟，汝以为谁来当第巴为好？”达延鄂齐尔汗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多尔济。“当然是诺尔布喽，咱们家和他们家同气连枝，如此重要的职务，自然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多尔济大呼，果然是诺尔布！达延鄂齐尔汗一听，心中剧震。看来，这诺尔布真是六弟的心腹。六弟威望不在我之下，若再让诺尔布再做了第巴位，何以制之？不行，绝不能让诺尔布做！缓缓对多尔济道：“上师坚持任阿列嘉措。他德高望重，以武压之，恐怕不妥。不如，先让阿列嘉措干段时间，干不好再换”。“唉！当断不断，吾属皆为之虏矣！”多尔济气得胡子直飘。“六弟勿要多说，本汗主意已定”，达延鄂齐尔汗一甩袖子，走出了大帐。……日喀则，诺尔布刚刚安葬了兄长，便得知煮熟的鸭子飞了，达延鄂齐尔汗和阿旺罗桑嘉措将汗廷第巴一职给了阿列嘉措。又悔又气。悔的是，没听兄长死前所言，立即找达延鄂齐尔汗，请求当第巴。自以为胜券在握，光顾着给兄长下葬，大意了。气的是，达延鄂齐尔汗居然帮外人，不帮自己。咱们两家可是姻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么多年的交情啊！好汝个达延鄂齐尔，汝不仁、吾不义。走着瞧！诺尔布动了真怒，派人联络多尔济、格喀萨家族，准备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