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漠西（四）

喜从天降！远在南京的朱亨嘉收到了诺尔布的投诚信，如获至宝。信里，诺尔布将雪域卖了个精光。不仅仅向朱亨嘉称臣，还请求大明在雪域设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衙门，统管雪域诸事。这实际上是将雪域当成大明的一个省了。对诺尔布的恭顺态度，朱亨嘉很满意。倘人人都学此人，何愁天下不定！可惜诺尔布的影响力，在雪域远不如达延鄂齐尔和阿旺罗桑嘉措。不过，他的实力虽弱了些，可好歹也是雪域有名的大贵族，而且人家已经卖身投靠，甘愿将雪域的人口、户籍尽献于朝廷。送上门的肥肉，没有不吞的道理。朱亨嘉决定进军青藏，彻底解决漠西蒙古问题。朕乃千古一帝，九州万方，岂容有不遵皇命之土？雪域远离东土，不服王化久矣。欲平此地，得软硬兼施，没点手腕不行，须派个狠人去。想了想，宣大总督胡执恭很合适。自从孙金鼎被赶出京师、任奴儿干总督后，孙党被关党排挤得厉害，弹劾孙系大将、宣大总督胡执恭的折子满天飞。胡执恭乃是孙金鼎的女婿陈曾禹的世交，自然被视为孙党。中华自古便有痛打落飞狗的良好传统，言官们将其骂得体无完肤，对胡执恭，朱亨嘉的看法是：有勇有谋、阴狠毒辣。当年大明山之战，便是他给陈邦傳出坏主意，让自己吃了大亏；归顺后，安抚安南，屡立大功，是个人才呀！光武帝就这点好，爱惜人才，不愿意收拾胡执恭。可弹劾胡执恭的声音越来越大，让他也感觉到了压力。既然不愿意罢胡的官，索性便将他派往青藏，派得远远的，远离官场事非之地。既是一种磨练，也是一种保护。好钢嘛，就得用到刀刃上！光武帝改任胡执恭为青藏总督，节制青藏诸军。为了平息关党的不满，又任关党大将唐甄为朵甘巡抚，节制青海一带；任何党残余势力左副都御史臣王介之为乌斯蔵巡抚。光配文臣不行，还得配武将。嗯，甘肃提督李成爵不错，是个能战的；总兵彭明扬、陈豹、胡国柱、吴国贵诸将皆有勇名，可以用；天全六番招讨使高跻泰、副将杨光烈、达元祯、杨光国、杨光裕久在边地，熟知边事，亦参与；以蒙古制蒙古是国策，朕的老泰山忠王吴克善、姻亲顺义王满珠习礼也可以凑个数。文臣武将俱配齐，光武大帝下令精选锐卒五万，由青藏总督胡执恭统率入雪域。……“高招讨，汝久在边地，了解边情，说说罢，本督由哪条路线入雪域最佳？”胡执恭春风拂面地笑问天全六番招讨使高跻泰，天全六番原是归顺的嘉绒部落，就在雪域边上，对雪域的地形是极熟悉的。“督宪，末将在以为，应该先取嘉绒八部，由绒区入雪域，这条路自古便是入雪域的要隘。且当年固始汗征服嘉绒八部，和嘉绒人结下了死仇。鱼通土司丹怎扎克巴、穆坪土司坚参南哈、瓦寺土司曲翊伸等，皆已向大明称臣。由绒区入雪域，可以得到丹怎扎克巴、穆坪土司坚参南哈的支持，打箭炉对大明是不设防的”，高跻泰说道。胡执恭点点头，高跻泰的话很有道理，与自己不谋而合。绒区乃是雪域的门户，打箭炉更是军事要隘，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马虎不得。好在昔日固始汗吞并嘉绒八部，其他诸地皆下，唯独没有攻下打箭炉。之所以没打下来，主要是因为大明的干预。当年，嘉绒危急，丹怎扎克巴、坚参南哈、曲翊伸等土司纷纷向大明求救。光武大帝派总兵王自奇救援。此后，打箭炉附近的嘉绒部落，便依附大明求存，俨然成了大明的附庸。由此入雪域，倒是方便。胡执恭是个痛快人，主意一定，立即率军出发。川陕的明军皆是久经战阵之师，动作极快，先锋西宁伯、甘肃提督李成爵，更是能征惯战的悍将，迅速便赶到了打箭炉城。听说朝廷的天兵来了，丹怎扎克巴、坚参南哈、曲翊伸等土司，皆杀牛宰羊以迎。李成爵也不客气，笑纳了这些补给品，又让他们准备物资，迎接胡执恭。胡执恭抵达了打箭炉城，但见此地“两河分流，三山夹峙”。打曲、折曲这两条河流汇流于此，周边的郭达山、跑马山和子耳坡包围着城池。真是雄关要塞啊！此地，必须掌控在吾大明手中！胡总督下了决心。“督宪，请尝尝这羔羊肉，现宰的，新鲜着哩”。“是啊，督宪，这青稞酒也是嘉绒特产，您尝尝”。丹怎扎克巴、坚参南哈、曲翊伸等一众大小土司摆宴招待胡执恭及部下将领。“各位招讨使替朝廷镇守边关，劳苦功高，本督今日借花献佛，敬诸君一杯”，胡执恭和煦地举杯敬众土官。“谢督宪”，众人忙称谢。酒一喝开，感情便深了。丹怎扎克巴一拍巴掌，一队嘉绒少男少女们便唱起了山歌，用嘉绒语唱的，似乎是跑马山、溜溜云、李家阿姐、张家阿哥之类。山歌一唱，顿时将酒宴的气氛推向了最**。“唉！”大伙正欢饮着，胡执恭忽然重重一叹。“督宪为何烦恼？”众土司忙问。“诸君有所不知，那达延鄂齐尔地广兵雄，带甲二十万。可雪域地险，物资转运不便，难以派遣大军，朝廷只给了予五万兵马，这个仗恐怕不好打呀！”“督宪，和硕特部侵我嘉绒，我嘉绒人与其不死不休。末将愿出兵六千助战”，鱼通土司丹怎扎克巴大呼道。“末将也愿出兵六千”，穆坪土司坚参南哈亦不甘示弱。除了他俩，其他小土司，也凑了三千兵马。呵呵！这些嘉绒人倒是纯朴，本督不费吹灰之力，便多了一万五千兵马！胡执恭大喜，连忙称谢。大军在打箭炉休整了三曰，便往甘孜出发。胡执恭令丹怎扎克巴、坚参南哈、曲翊伸等嘉绒土司的一万五千土兵为先锋，自率四万五千大军居后，又将军需物资屯于打箭炉城，留下总兵吴国贵、副将杨光裕部五千精兵守护。胡执恭召来二将面授机宜，“汝二人须好生尽职”。“督宪放心，吾等定看护好军粮”，吴国贵、杨光裕慨然应喏。“光看护好军粮还不够”。胡执恭阴阴一笑，“嘉绒人的主力已被予调走，等大军远离打箭炉后，汝等立即接管城防。这座城，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