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调虎（三)

《点绛唇·闻王师入拉萨》雪域高原，佳音如梦传来了。枝头喜鹊，也唱春光好。朕本庸才，最惧韶华老。愁多少，知音难找，唯有江山好。听说明军进入了拉萨，朱亨嘉很兴奋。雪域这地方，当年太祖和成祖都无法有效控制。可是朕却做到了，朕的大军开进去了！一高兴，便做了这首《点绛唇》自娱自乐。还赐了首诗给胡执恭：《赐胡执恭》谁道名士少武功？西疆万里望胡公。宝马金刀归来日，朕当置酒皇极中。填完词、作完诗，光武皇帝开始给胡执恭写起了仙翰。一般光明正大的事情，他都是明发旨意，通过诏书等形成发布；而一些见不得光的，则往往通过写仙翰的方式偷偷地说。后世的史家研究大明光武皇帝遗留下来的仙翰，发现一大半的内容都是些阴谋诡计，不对，阳谋妙策。敢说阴谋诡计的，脑袋都搬了家。一直到再后世，资本主义大革命，推翻了腐朽的明王朝，才有史家敢说明光武帝是大阴谋家。八百里加急飞快，很快胡执恭便收到了皇帝的赐诗和仙翰。先看诗，心里很高兴。圣上不仅在诗中夸赞了自己，还许诺等功成之后，要在皇极殿中请自己赴宴。这皇极殿，原先叫奉天殿，也就是后世的太和殿，是皇帝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皇帝即位、生日、婚礼、元旦等都在这里庆祝。圣上说要在这里摆酒宴请自己，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再看仙翰，信写得不长，要点只有三条，充满了雄才伟略：其一、朕听说那阿旺罗桑嘉措，在雪域极有威望，一呼万应。这样不好，很不好！有此人在，大明就难以彻底掌控雪域。所以，得想个办法把他调离、弄到南京来。猛虎离山，便成了犬。理由嘛，朕都想好了。就说朕信佛，请他来南京传授佛法；其二、日喀则的诺尔布，野心很大，不仅想割据一方，还想染指拉萨。此人留不得，不管是拉萨还是日喀则，皆是大明之土，一寸都不能少！朕绝不允许有不听号令的割据势力存在！所以，留不得此人，须想个法子，除了去。其三、雪域的俄力斯军民元帅府一带，紧挨着天竺国，部落众多，当参照太祖、成祖的旧例，恩威并施，以收诸部之心。看完仙翰，胡执恭不由得连连称赞，“圣上真乃一代雄主，考虑问题真的很全面，予不及也！”……拉萨的城门开了，一队队的藏兵入了城，他们是日喀则第巴诺尔布的部下。胡执恭勾连诺尔布时，曾许诺，若拿下拉萨，便扶持他掌权。所以，拉萨城，诺尔布非进驻不可。听说诺尔布带着三万日喀则藏军来到了拉萨城下，胡执恭想起了皇帝陛下的谆谆教导。圣上说得明白，这诺尔布是野心家，得想个法子除去。不由得冷笑，诺尔布啊诺尔布，汝若是留在日喀则老巢，本督一时间还真拿汝没什么办法。可汝野心太大，竟敢离开老巢，跑到拉萨抢权，真正是不知死活。心里冷笑，面上却浮现出和煦的笑容，下令打开城门，亲迎诺尔布。“诺尔布第巴，本督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汝来呀”，胡执恭哈哈大笑，亲热得不得了。入乡随俗，胡督宪是个和善的人，尊重雪域的传统，坚持以雪域的官职称呼他。“哎呀，下官何德何能，怎敢劳督宪亲迎？”见胡执恭亲迎，诺尔布大感有面子，满脸泛红光，连连称谢。“诺尔布第巴对大明忠心耿耿，本官亲迎是应该的”，说完，胡执恭走上前，挽着他的袖子。两个人手挽手，亲热地往城内走去。这雪域，按地域可分为乌斯藏（卫藏）、康巴、安多三大块。其中，乌斯藏乃是经济、政治中心。康巴，主要包括嘉绒人的地盘，已经归顺大明；安多，主要包括藏北、青海、甘南、川西北的大草原，也被明军打了下来。至于乌斯藏，又分三块：由拉萨、山南地区构成的“前藏”，由藏北高原地区构成的“阿里”已落明军手中；由日喀则地区构成的“后藏”，则依然是独立状态，便成了大明一统雪域的最大障碍。除此之外，明朝时的乌斯藏，还包括由后世巴基斯坦、印度、藏西的一部分构成的俄力思军民元帅府。这一地区由当地“吐蕃”各部落组成，大明朝选其恭顺者，封为元帅。听调不听宣，保持着名义上的“朝贡”关系至崇祯三年（1630年）。其后一度中断，至光武帝登基后，方才有部分部落，恢复朝贡。光武帝命胡执恭拔掉日喀则这颗钉子，胡总督心领神会，明面上对诺尔布便特别的好。……明军进入拉萨后，阿旺罗桑嘉措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对大明青藏总督胡执恭百般巴结，今日送佛经，明天送珍宝。诺尔布率三万日喀则兵马进入拉萨后，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时常感到脊背发凉，欲结好大明，以求自保。阿旺罗桑嘉措的态度虽然恭顺，胡执恭却依然将他视为大明掌控雪域的最大威胁。无他，这位的威望实在太高，信徒众多，一呼万应。雪域、乃至内外蒙古的很多人，都将其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更何况，此人得到了雪域各大世家的支持，兵马众多，虽然连遭战败，手中依然有六万大军。这些兵马战力虽弱，数量却惊人。危险，很危险！胡执恭将阿旺罗桑嘉措和他手下的六万藏兵，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有刺便要拔，可这位在雪域德高望重，怎么拔，可得费些脑筋。嗯，既要拔刺，也不能引起动**。胡执恭暗暗琢磨。对于“拔刺”这种事，有人比胡总督还着急。诺尔布来了，带来了成堆的金银珠宝，还有一道请求封官的奏疏。他请求大明封他为拉萨、日喀则地区的第巴，还为部下求封了一大堆文武官职。按他这个封法，整个拉萨的军事、财政、司法，都将由他诺尔布一把抓。看到这位野心勃勃的样子，胡执恭暗暗欣喜，这位既然想当雪域王，正好利用他来拔阿旺罗桑嘉措这根刺。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对了，狗咬狗、一嘴毛。胡总督笑容可掬地收了诺尔布的厚礼，满口答应替其向光武帝美言，封其为拉萨兼日喀则第巴。在圣旨未下之前，暂由其主管拉萨事务。有了胡执恭的支持，诺尔布胆气大增。将自己这一系的亲信，安插为拉萨的重要官员；将阿旺罗桑嘉措一系的官员，撤了个干干净净。一时间独揽了拉萨大权。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诺尔布疯狂地排挤阿旺罗桑嘉措和他的六万大军，切断了他们的军饷。哪里有压迫，哪里便有反抗。阿旺罗桑嘉措部下将领大忿，双方剑拔弩张，街头械斗了数次。一时间，拉萨城内，充满了紧张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