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调虎（五）

“上师，我等如今去哪？”罗桑金巴和赛青曲杰拼死护卫阿旺罗桑嘉措从后山逃出，六神无主地问道。阿旺罗桑嘉措喃喃低语：“唉！如今也只能投奔明军了！”“上师，不可呀，明军和那诺尔布是一伙的，投奔明军，无异于与虎谋皮呀”，罗桑金巴对明军不信任。“明军和诺尔布是一伙的？”阿旺罗桑嘉措哑然失笑，“狼和羊要是成了一伙的，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罗桑金巴、赛青曲杰，打出予的仪仗，咱们大张旗鼓地去明军军营，见胡督宪”。罗桑金巴和赛青曲杰不由得面面相觑。罗桑金巴奇怪地问：“上师，咱们新败之后，实力大衰，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去见胡督宪？”“正是因为咱们没了兵，所以才更要大张旗鼓地去，要让全拉萨的百姓都知道，我，阿旺罗桑嘉措，去见了大明总督胡执恭。声势越大，越安全！”吹吹打打、法器喧哗。阿旺罗桑嘉措摆出盛大的仪仗，气势恢宏地前往城北明军大营。一路上，无数信徒见了上师的仪仗，跪伏于地、虔诚祷告。信仰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蛮神奇。“什么，阿旺罗桑嘉措没死，来到了我军大营外？还大张旗鼓、盛列着仪仗？”大明青藏总督胡执恭闻报后，大失所望，很失望！原指望能借诺尔布之手，除去阿旺罗桑嘉措。不料诺尔布这废物，恁地无用，居然没能杀死他。唉！打虎不死，后患无穷啊！”“督宪，那大和尚已成了丧家之犬。何不……”李成爵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杀不得呀，西宁伯。那大和尚故意造出那么大声势，如今，全拉萨的百姓都知道这事。此人在雪域乃至蒙古威信甚高。若是杀了他，恐失雪域人心，导致动乱。所以，不但不能杀，反而得保护好他”，胡执恭是玩政治的，遇事看得明白。他亲自出营门，热烈欢迎阿旺罗桑嘉措。“上师贵足驾临，本督蓬荜生辉啊”，一见面便打了个哈哈。“丧家之犬，请督宪收留”，阿旺罗桑嘉措也不矫情，直接道明来意。胡执恭佯做不知，“上师何出此言？适才，听得城内有喊杀声，发生了什么事？”“督宪，诺尔布谋反，攻下了小僧居住的玛布日山，杀死了第巴陈列嘉措。求督宪为小僧做主”。“什么！有这种事？”胡执恭一脸惊奇，“上师勿忧，来到予的军营，予定保您无恙，且先入后帐歇息吧”。……“汝是说阿旺罗桑嘉措逃往了明军军营？”诺尔布盯着弟弟扎什巴图尔问道。“是的，兄长，那厮跋扈的很，已是穷途末路，居然还大摆仪仗”，扎什巴图尔讥笑道。“第巴，明军收留阿旺罗桑嘉措，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您不可不防”，格喀萨说道。在日喀则的将军中，这位是猛将，也是智将，有勇有谋。诺尔布闻言，先是眉头紧锁，接着又哈哈大笑，“汝等可知那胡执恭为何收留阿旺罗桑嘉措？”见诸将一脸迷茫，诺尔布得意地说道：“汉人素来贪财，胡执恭那厮更是贪鄙的匹夫。他哪是收留阿旺罗桑嘉措，是借着阿旺罗桑嘉措，敲诈本第巴的钱财呢”。众人恍然大悟。诺尔布果断道：“若能得到拉萨，区区黄白之物，算得了什么？明日，本第巴要亲自备一份厚礼，去胡执恭那儿，买下阿旺罗桑嘉措的狗头”。“不可呀，第巴，三军不可无主。您是主帅，不可轻身冒险”，格喀萨大惊。“汝有所不知，那胡执恭不仅贪财，还极要面子。本第巴亲自前往，既给足了他钱，又给足了他面子。此事，方才能成”。……“督宪，那诺尔布又带了十车礼物来了”，今天大营轮值的总兵陈豹乐呵呵地向胡执恭禀报。胡督宪是个讲究人，每次收了礼，自己留一半，另一半分与众将。于是明军上上下下都将诺尔布视为散财童子，闻他来，开心得不得了。“哦，十车？”胡执恭冷冷一笑，“汝先别高兴得过早，今儿个是最后一次了”。大帐内，酒肉飘香，欢声笑语。“诺尔布第巴，请满饮此杯。您又给本督送礼，实在让本督不好意思啊”，胡总督端起酒杯，殷勤相劝。“督宪说得哪里话，没有您，就没有我诺尔布的今天。区区一点薄礼，算得了什么？”诺尔布一饮而尽，态度越发的谦恭。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宾主俱欢颜。“督宪，下官听说那叛贼阿旺罗桑嘉措逃到了您的军营，此人狼子野心，万万留不得呀”，诺尔布终于按捺不住。“呵呵，此事倒有些难办。那阿旺罗桑嘉措在雪域颇有些声望，杀了他，怕有大麻烦”，胡执恭不松口。“下官与那厮仇深似海，不死不休”，诺尔布急道。“哦，汝二人定要不死不休、非死一个吗？”“正是，求督宪成全”。“好，好，既如此，本督便成全了汝”。胡执恭忽然目露凶光，低吼了一声：“杀！”帐外刀斧手涌入，对着日喀则勇士猛砍猛杀。诺尔布大惊，刚要伸手拔刀。身旁的明军总兵陈豹已是一刀削过。“啊！”诺尔布痛呼一声，半截手掌落地。陈豹接着一刀，送他去了极乐世界。一不做，二不休，明军各部猛攻日喀则军营。群龙无首又没有准备的日喀则军乱成一团，扎什巴图尔被杀，格喀萨被擒。“跪下！”亲卫们押着格喀萨来见胡执恭。“呸，小人！”格喀萨不肯跪。胡执恭也不恼，“呵呵，本督早听说格喀萨将军出身名门、智勇双全。如何，可愿意归顺大明？”“想让吾投降，休想！”“哼！本督乃天朝封疆，替大明天子牧守一方。尔拒绝本督，便是不敬大明，当诛尔九族。陈豹，汝立即率两千骑兵去堆龙，将格喀萨家族，尽皆屠了”。“末将领命”，陈豹领命欲出。格喀萨浑身颤栗，再坚强的人也有软肋。他的软肋，便是家人。“且慢！”格喀萨虎目垂泪，吼道：“罪将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