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速,也就是后世的阿克苏,位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北边缘、塔里木河上游。这地方产苹果,个大汁多,好吃!厄尔喀伯克率准噶尔的败军逃到了这地方,只剩两千残军,又饥又渴,部下只得采摘苹果充饥。“天啊!珲台吉将镇守莎车的重任交给了吾,吾却丢了莎车,还有何面目见珲台吉?”他觉得无面目见僧格,拔剑欲自刎。“大帅,咱们还有不少兵马在外地,聚拢来足堪一战;且那黑山派与白山派素有矛盾,阿布都拉汗之弟伊斯玛业勒正在费尔干纳和布鲁特人、乌兹别克人作战。您何不联合伊斯玛业勒,共同反攻莎车?这样便好向珲台吉交代了”,有心腹献策。厄尔喀伯克闻言精神一振,是啊!自己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怎可自刎,白白便宜了敌人?急匆匆聚拢各地驻军,湊了五千人;又使人骑快马至费尔干纳,联络伊斯玛业勒。伊斯玛业勒是阿不都拉汗最小的弟弟,四十多岁,颇有心机。收到厄尔喀伯克的信,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而是客气地请使者入帐休息,琢磨起了心事。这厄尔喀伯克新败,实力不足,自己和其联合,能否攻下莎车?且准噶尔人狼子野心,和他们联合会不会遭了算计?那白山派的玉素甫,主张白山、黑山和谐共生,虽然为白山派增加了一些利益,使的手段还算温和。而且自己刚击败布鲁特人和乌兹别克人,夺了达失干和费尔干纳,正准备巩固对两地的统治,以此为根基,自立为王,若是夺莎车失败,引起白山派报复,刻据一方的想法可能就黄了。犹豫不决,便一直将使者留在营中,就是不表态。这一日,正在左思右量,部下来报:“阿齐木,阿卜达拉赫和卓从莎车回来了”。阿卜达拉赫是黑山派最有威望的和卓,也是伊斯玛业勒埋在莎车的耳目。一听他来了,伊斯玛业勒忙呼:“快请!”风尘仆仆、一脸狼狈的阿卜达拉赫入了大帐,“阿齐木,玉素甫被刺客刺死了,玉素甫的儿子伊达雅图勒拉做了辅政大臣,到处屠戮黑山派人士报复,叶尔和卓全家被杀,莎车城内,黑山派的长老或死或逃”。一听这话,伊斯玛业勒倒吸一口凉气,黑山派和白山派已经撕破了脸,自己身为黑山派的贵族,不可能不被迁连。看来,只有豁出命和准噶尔人联合打莎车城了。这是一场不得不赌的赌搏。赌赢了,做叶尔羌新汗;赌输了,亡命天涯。他唤来使者,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厄尔喀伯克的请求。然后,召集阿济汗、阿卜达拉赫、基亚斯伯克诸黑山高层议事。没啥好议的,生死关头,大家一致同意联络厄尔喀伯克共伐莎车。蛇无头不行,大军出征,总得有个领头的。伊斯玛业勒意味深长地盯着阿济汗,“二哥,您德高望重,应该由您领导大伙恢复黑山基业”。阿济汗不由额头冒汗,当年阿布都拉哈汗最疼这个小弟弟,被迫去麦加朝圣时,将剩余的万余部下全交给小弟。如今小弟又打下了达失干和费尔干纳,兵强马壮,实力居黑山派第一,又岂会真心推自己做首领。不过相试耳!自己若是允了,必有大祸。“小弟,二哥老了,骑不得马、拉不开弓喽,继承兄长伟业,将叶尔羌汗国发扬光大,全看汝的了”,阿济汗连连摆手,还猛咳了几声。“是啊,阿齐木,有您当首领,咱黑山派一定能复兴”。“拥护阿齐木,振兴圣教”。阿卜达拉赫、基亚斯伯克诸将领皆高呼。尤以基亚斯伯克嗓门最大,他是黑山派一个小部族的异密,因为作战勇猛,得到了伊斯玛业勒的赏识。身为心腹,这种场合,嗓门自然要比其他人大。厄尔喀伯克率五千准噶尔军赶到了费尔干纳,与伊斯玛业勒的两万黑山派军队会合后,连续攻克乌恰和喀什,逼近莎车城。生死攸关,白山派团结在小汗王拉提夫的大旗下,他率着伊达雅图勒、西日阿洪诸将率三万白山派军队,抵达了莎车西北部的养泥城儿。当然,十二岁的他只是名义上的统帅,真正的主帅是伊达雅图勒。决战在养泥城儿打响。仗一开打,厄尔喀伯克便率五千准噶尔军直取伊达雅图勒的中军,他要血洗被狼狈赶出莎车之耻。伊斯玛业勒则率阿济汗、阿卜达拉赫、基亚斯伯克诸部追随掩杀。伊达雅图勒是个擅长演说的政治家,并不太会打仗。无妨,有作战像狮子一样勇敢的西日阿洪,率八百骑兵迎上厄尔喀伯克。他本是山区部落的异密,部下皆同族,十分团结,因为在山区谋生,经常要对付猛兽,亦十分剽悍。这八百精骑有效地拖缓了准噶尔人的攻势,后面如潮的白山派精兵涌至,厄尔喀伯克的骑兵居然落了下风。“舍身护救,有死无生!”左翼的黑山派和卓阿卜达拉赫大呼,闻此言,伊斯玛业勒激发出了勇气,披甲执刃,亲自冲锋。部下皆振奋,奋力冲杀,迅速攻破了白山派左翼,往其中军贯穿而去。敌人越来越近,喊杀声近在咫尺,几枝羽箭擦着头皮而过。“大政治家”伊达雅图勒忽然胆怯了,拨马往阵后移动。他的将旗一后移,军心大乱,白山派诸军纷纷后撤,很快,撤退就变成了崩溃,乱军四散而逃,逃得慢的,被呼啸而来的追兵赶上,便吃一刀。阿提拉汗逃得慢,十二岁的少年,没经历过战阵,马术和武艺皆一般,此时已经脸色煞白,努力地挥鞭驭马,追兵却越来越近。“呼!”黑山派异密基亚斯伯克的铁叉射至,这铁叉原是猎人刺野猪用的,又尖又锐,只一刺,就将小汗王阿提拉刺了个透心凉。准噶尔人和黑山派的联军进入了莎车城,准噶尔的大将厄尔喀伯克很得意,“如何?本帅又回来了!”入城当夜,伊斯玛业勒发布了军令,“叶尔羌,叶尔羌人之叶尔羌。全军披甲,攻击准噶尔人的军营”。听了此令,诸将先是一楞,接着精神大振。这些日子,准噶尔人在叶尔羌的领土上横行霸道,早已犯了众怒。仅仅一夜,盟友便变成了仇敌。饶是厄尔喀伯克见多识广,也没料到此节。“亚夏”,“亚夏”,“亚夏”……叶尔羌勇士点燃了复仇之火,无数准噶尔勇士在睡梦中被割了脑袋。“驾~驾~驾~”厄尔喀伯克匆忙上马奔逃,忙乱间,连甲都没披。弃军而逃,一路狂奔,孤身一人来到了一个叶尔羌农庄。下马,想寻点吃食。“看,那有一个准噶尔鞑子!杀鞑子报仇啊!”农庄的百姓蜂拥而至,锄头、木棒雨点般向厄尔喀伯克身上落去,须臾便打成了一滩肉泥。堂堂准噶尔大将,死于一群农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