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俄使

穿着传统的俄罗斯长袍“萨拉凡”，留着八字胡的布宾内精神抖擞地端坐于马上。他的长袍是丝绸做的，绣着鱼戏荷叶的图案，式样居然和大明的长袍很像。之所以如此，归功于蒙古人。从1240年拔都率军击败俄罗斯联军开始，蒙古贵族对俄罗斯进行了长达三个世纪的统治，他们建立的金帐汗国是蒙古四大汗国中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对周边的民族尤其是俄罗斯人的影响极深，可以说俄国的早期历史就是一部反抗和摆脱蒙古统治者的血泪史。当时的金帐汗国的蒙古人都穿着中华的传统服饰，布宾内的着装像汉人便一点也不奇怪了。后世的很多反映这个年代的连续剧里，俄国大贵族们穿着龙袍，许多人以为导演不懂历史，胡编瞎导，其实谬矣。此时的俄国贵族就是这个着装，大贵族们穿绣着龙纹的长袍很常见。布宾内是奉阿列克谢沙皇的命令出使准噶尔的，雄才大略的沙皇陛下让他去博克塞里，找准噶尔珲台吉僧格谈判，让僧格臣服于俄罗斯。俄罗斯的阿列克谢沙皇是个有为的君主，即位以来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发动了多次对外战争。他在北方与强敌瑞典交锋；西面与世仇波兰和立陶宛王国对峙；西南应付藩属于波兰的乌克兰和乌克兰大草原上那些如蝗虫般的哥萨克骑兵；南面和土耳其，以及土耳其的藩属国克里木汗国作战。这位三十一岁的年轻沙皇胃口极大，对领土的需求永无止境，刚打完波兰战争，又为东乌克兰同土耳其数次交锋，将第聂伯河东岸的东乌克兰正式并入了俄罗斯版图。穷兵黩武，引得国内起义不断，先后发生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起义，皆被无情地镇压。人民起义熄灭不了沙皇陛下的野心，若是能君临万邦，区区几个贱民闹事，算得了什么？阿列克谢沙皇认为自己是千古第一帝，目光不应该只放在西方，遥远的东方，亦是自己的后花园。只是东方太遥远，难以大规模地调动军队和物资。听说东方帝国有句名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若是能不动兵，光动动嘴皮子便能让强悍的准噶尔人臣服于朕，岂不是好？年轻的沙皇想得很美，便令布宾内、库尔文斯基担任正、副使节，出使准噶尔。布宾内正想着和谈的事，副使库尔文斯基跃马驰至，“阁下，此地是吉木乃，过此再往南，便是准噶尔人的国都博克塞里。关于此次出使，您有什么看法？”“我去博克塞里找僧格谈，你去额尔齐斯河找楚琥尔乌巴什谈。我听说那楚琥尔乌巴什是僧格的叔叔，在准噶尔部的势力不亚于僧格，若能说服他归顺沙皇陛下，大事可成”。“那楚琥尔乌巴什不也得听僧格的命令吗？找他谈有用吗？”，库尔文斯基有些怀疑。“不，我听说那楚琥尔乌巴什素来不服僧格，你去了不妨挑拨离间，拉拢其为沙皇陛下效力”，布宾内阴冷地说。……“珲台吉，罗刹人的使臣到了”，博克塞里城珲台吉府内，爱马克之长阿拉尔拜恭敬地向僧格禀报。“哼，让他进来，本珲台吉正好向他讨要捷列乌惕的贡民”，年青的僧格冷哼了一声。罗刹人对漠西蒙古的野心由来以久。早在僧格的父亲巴图尔珲台吉时期，沙皇对漠西蒙古政策的出发点就是“极力通过和平手段把卫拉特王公和执政者变为俄国臣民，把从属于这些王公和执政者的居民，变为为俄国国库提供实物税的居民，并把他们居住的地区变成俄国的领土”。西伯利亚托波尔斯克当局写给俄国边境当局的信十分露骨：“寻找没有向俄国交纳实物税的新州，必要时可以使用武力”。他们一面带着礼物收买准噶尔贵族，一面派兵征服准噶尔部的藩属克萨噶勒人、捷列乌惕人。巴图尔珲台吉与罗刹人打了不少仗。僧格即位后，继承了他老爹的强硬路线，坚持要罗刹人归还原本臣服于准噶尔的捷列乌惕贡民。双方既互相利用，又互相斗争，来来回回，交锋了很多次。“上帝保佑您，尊敬的珲台吉，您像您的父亲一样英明睿智！”一见面，布宾内就给僧格戴起了高帽。“尊敬的使臣，请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君主，我僧格已经继承了父亲的基业，成为准噶尔的珲台吉。希望你们的大君主能够与我和平相处”。布宾内笑呵呵地说道：“那是当然的，不管怎样，大家都是朋友嘛”。“朋友？”僧格语气转凌厉，“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扣留捷列乌惕人？他们世代臣服于准噶尔，并向我纳税。你们罗刹人无权向他们收税”。一听这话，布宾内亦不甘示弱，“我带来了沙皇陛下的问候。希望您接受陛下的崇高统治，竭诚为大君主效劳”。“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君主，他不归还我的属民，我便带兵去讨”，随着僧格这句斩钉截铁的话，会谈不欢而散。库尔文斯基在楚琥尔乌巴什那里也碰了壁。他来到额尔齐斯河畔楚琥尔乌巴什的大帐，献上了一份厚礼。礼单很厚，楚琥尔乌巴什很高兴。良好的开端未必便能成功。“楚琥尔乌巴什台吉，请站起来接受沙皇陛下的书信和礼物”，库尔文斯基摆出了上国的架子。“什么！让我站起来接受！难道我是大君主的藩属，要这样恭敬地和有损尊严地接受他的礼物和来书？你们都给我离开兀鲁斯滚回托木斯克去，大君主的礼物、信件也统统带回去！无论在过去其他台吉的年代里还是在我本人的经历中，从未有过站着而不是坐着接受大君主的礼品和来信的先例”。楚琥尔乌巴什台吉气得胡须飞扬，令人将库尔文斯基赶出去。“回来”，他忽然吼道：“你回去问问你们的大君主，究竟是战争好呢？还是和平好？如果你们不归还捷列乌惕的贡民，我楚琥尔就把他（指沙皇）所辖城镇和整个托木斯克县夷为平地，难道我不再能挽弓、开枪、击剑了吗？”准噶尔的两大强人达成了收复捷列乌惕的共识，战争便来了。僧格派丹津和硕齐、阿巴哈率五千骑兵进入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准噶尔人在克穆齐克河岸边耀武扬威，本以为有场硬仗打。不料罗刹人怂了，同意卡钦、阿里、卡马辛等捷列乌惕部落，既向沙皇征税，又向准噶尔人纳贡。僧格不满足，还想扩大战果，却传来了明军攻占叶尔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