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丹遇到了大麻烦,他虽然兵多将广,可狡猾的李如碧躲在阿尔泰山的各座山峰上避而不战。尝试着攻了几次,山高路陡,折损了不少兵马却一无所得。更可怕的消息传来:南线的明军李成爵、王国勋部由吐鲁番城北上,连克委鲁母、昌都剌、苦他巴等地,南线守将达尔汗只有一万老弱杂兵,实在抵挡不住,不得不遁入准噶尔沙漠西边的克拉玛依绿洲,希望能借助沙漠,延缓明军的进攻。虽然有沙漠可以凭借,噶尔丹却知道,延缓不了太多的时间,必须尽快击败北边的敌人!少年老成的他,内心无比焦急,面上却丝毫不显。“珲台吉,我军利在速战,不可在阿勒泰耽误太多时间啊”,都喇勒来见噶尔丹。“吾岂不知?奈何那李如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扼住山川之险,只守不攻,吾一时也无计可施啊!”“那李如碧只守不攻,是在等明朝的南路军来会合。您何不施诱敌之计,诱其来攻?”“诱敌?”噶尔丹细品着这两个字,献入了沉思。……大明光武九年五月三日,大明北路军统帅李如碧,正带着一干部将在奎屯峰上观风景,不对,观察敌情。忽见得山下乱纷纷。山下的准噶尔军营寨乱了,一枝“明军”攻入蒙古人的营地,杆杆日月旗似烈火在燃烧。蒙古人拼死抵抗,守住营寨,半步都不退。双方呐喊着、厮杀着,纠缠在一起,难分胜负。“大帅,此必是李帅和王帅赶到了!”“请大帅出兵,两面夹击,准噶尔人必败”。部将皆以为是李成爵、王国勋部友军赶到,请求出击。李如碧怦然心动,正欲下令出击,猛然一想,万一是敌人的诡计呢?归明前,他当过多年的反贼。贼性多疑,尤其是他这种大贼,疑心病更重。想吃热的,又怕烫嘴。想了想,决定将人马分成三拨出击:辉特部的厄勒丹台什、准噶尔部的楚琥尔乌巴什部四千兵马为第一拨;土默特伯包罗、札萨克图伯诺尔布、车臣伯巴布、三音诺颜伯丹津部四千兵马为第二拨;自领军一万为第三拨;又留了两千兵马守山。“浩瑞~浩瑞~浩瑞~”厄勒丹台什和楚琥尔乌巴什部的四千兵马,怒吼着,呼啸而下。准噶尔军一边抵抗,一边将其诱入阵中。“珲台吉,明军中计了,出击吧”,马罕、鄂木布、丹济拉诸将皆请求噶尔丹出击。“不急,那李如碧甚是狡诈,来的未必是主力。再等等”,噶尔丹很沉得住气。又一拨明军从奎屯峰冲下,兵锋比刚才那拨更锐。包罗和漠北诸部的兵马,归明的时间久,装备更好,又经常和罗刹人、其他部落作战,战力甚强。凶猛的进攻,迷惑了噶尔丹,嗯,这回来的应该是明军主力。“出击!”年轻的珲台吉,终于下达了出击的军令。“浩瑞~浩瑞~浩瑞~”哈什克、都喇勒二将从两翼杀出,刚才还在山下与准噶尔军交战的“友军”也换上了准噶尔的军旗,返身杀来。噶尔丹冲锋在前,马罕、鄂木布、丹济拉诸将紧紧跟随,冲下山的明军被杀得大乱。“不好!中计了!快下山救援”。李如碧急引军救援,可为时已晚,前两批八千部队已陷入准噶尔军重围。他将心一横,当年扯旗造反的大贼本性爆发了出来,大刀横举,直闯敌阵,手刃数十人。见李大帅拼了命,林俊奇、敦拜、霍达、图巴色棱诸将皆随之拼命,居然杀入准噶尔阵中,救出了土默特伯包罗、札萨克图伯诺尔布、车臣伯巴布。李如碧还欲去救别人,准噶尔军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再拖延,恐怕连自己都要陷进去,只得败回山上死守。三音诺颜伯丹津一身上师的打扮,马蹄声响,准噶尔大将鄂木布驰至。“阿弥陀佛!”丹津双手合什,希望能凭佛门弟子的身份求生。鄂木布的刀疾如闪电,竟是丝毫不留情,白光划过,送大和尚见了佛祖。“额祈葛,儿护送汝杀出去”,巴噶班第欲保护楚琥尔乌巴什突围。楚琥尔乌巴什浑身染血,叹道:“额祈葛老了,又受了伤,突不出去。汝速速突围,若得活命,做个普通的阿寅勒(牧民)便好”。“额祈葛!”巴噶班第悲呼,舍不得丢下老父亲独自逃命。“既然父子情深,便都不要走了”,准噶尔大将丹济拉率军包围了他俩,戏谑地说道。“嗷~”巴噶班第舍命杀来,刀却被丹济拉磕飞。他并不杀巴噶班第,只是一刀一刀地挑逗着他,不一会儿便浑身是刀伤,刀刀不致命。“丹济拉,给吾的叔父和从兄一个高贵的死法”,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噶尔丹忽然出现。“是,珲台吉”。丹济拉不敢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十分痛快地出刀,一刀一个,一代枭雄楚琥尔乌巴什及其长子,化作黄土。四面乌泱泱全是敌人,辉特伯厄勒丹台什再没有了刚出征前的意气。本以为抱上了大明朝的粗腿便高枕无忧,不料准噶尔部的兵马竟然如此凶悍!眼看便要没命,情急之下,他往地上一躺,装起了死尸。一队队准噶尔兵打扫着战场,抓住的俘虏作为奴隶,伤兵则就地砍死。一杆长枪,刺穿了厄勒丹台什的大腿。好疼!生死关头,他不敢动。见这“尸体”死透了,准噶尔兵不再理会,继续往前搜索。若干年后,厄勒丹台什撰写的回忆录中,提到了此战。不过,他没说自己扮死尸逃了一命,只说佛祖保佑,方能逢凶化吉。五月三日的这场战役,以准噶尔军大胜、明军大败而告终。噶尔丹以区区千人的伤亡,歼灭了明军六千余人。趁着士气高涨,年轻的珲台吉,向奎屯峰上的明军发动了凶狠的攻势。李如碧拼死抵抗,无奈新败之下,军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准噶尔军又完全不顾伤亡,如潮水般,一波尚未停息、一波又来侵袭。渐渐支撑不住,防线摇摇欲坠。“圣上,臣无能,没能守住奎屯峰,有负圣恩。此处便是臣死节之所矣!”李大帅虎目含泪,开始做最后的打算,向南京城里的光武帝上起了遗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