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天北（二十）

“哒～哒～哒～”战马扬起沙尘，三千骑往阿勒泰方向飞驰，队伍的中央，两名中年武将边驭着马边交谈着。“润弟，何以让将士们如此地昼夜兼程？岂不是太辛苦了？”年长些的武将不解地问那个年轻些的。“洪兄，小弟着急呀，生怕去晚了，战功都让别人立去了，还如何恢复家门的荣誉？”年轻些的武将焦急地说。他俩乃是辽东祖氏的人，一个叫祖泽润，另一个叫祖泽洪。祖氏兄弟当年在战场上归明后，被朱亨嘉任为副将。辽东祖氏，世代将门，大大的有名，曾被崇祯皇帝赐了牌坊褒奖的。不料祖大寿被逼无奈降了清，从此祖氏子孙脑门上就戴了一顶汉奸的帽子。祖大寿临终前令人白布蒙脸、说无颜见先帝的一幕深深地震撼着祖家人的心。朱亨嘉是穿越者，自然是知道历史上噶尔丹的厉害的，丝毫没有因为他年轻而敢轻视。思来想去，觉得对付这种枭雄，北线的明军军力还是单薄了些。大笔一挥，将祖氏兄弟由辽东调往准噶尔，归李如碧节制。二人兵马不多，只有三千，却多是以前祖氏的老底子、满清时朝汉军旗的精锐，参加过明清多场大战，战力十分强悍。听祖泽润说要尽快赶到战场、立下战功，以便恢复祖氏的名声，祖泽宏连连点头，“润弟说的是，祖氏之耻，唯有多立战功洗之，确实得加快速度、尽快参战”。“传吾将令，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昼夜急驰，前往阿勒泰”，祖泽润下令道。“禀副戎，阿尔泰山奎屯峰一带有厮杀声，经查明是准噶尔虏酋噶尔丹正在攻打李如碧大帅”。“嗯，噶尔丹在此处？敌人有多少兵马？再探”，祖泽润心头一喜，没想到自己刚到阿勒泰附近，便发了利市，赶上了大战。探马再探报来：“禀副戎，敌人约有三万余人，将李帅团团包围在奎屯峰上”。“三万多人！润弟，这个仗可不好打呀！”祖泽洪见准噶尔军数量众多，有些担忧。“无妨，兵法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敌人虽多，却不知道我军到来的消息，正好趁势击之”。“润弟，那我军现在出击、救出李帅？”祖泽润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等到临近黄昏、准噶尔人疲惫之时再动手”。三千精骑如猎豹般隐伏于山林中，静静地等待主将的军令。端的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一丝响动都没有。“呜～呜～呜～”准噶尔军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大将哈什克、丹济拉气哼哼地驰至噶尔丹马前，“珲台吉，请再给末将一个时辰，末将一定攻下奎屯峰，取李如碧之头献给您”。噶尔丹微微一笑，“天气已近黄昏，二位将军久战乏力，且歇息一晚，明日再攻山吧。明日必破此山！”“是！”攻山的准噶尔军陆陆续续地回营，紧绷的弦开始松懈，取而代之的是征战半天的疲倦。祖泽润动了，猎豹出击，他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进攻时点，一击致命。“杀～杀～杀～”三千铁骑，如利箭出弦，直奔噶尔丹的中军大帐。“快，列阵！拦住他们！”噶尔丹惊怒地吼道。营中的准噶尔军欲列阵出战，可攻山的准噶尔军正在陆续回营，扰乱了己方阵角。甚至连营门都来不及关，祖氏兄弟便已杀到。三千铁骑先放了一轮三眼铳，射翻眼前的准噶尔军，然后换上刀枪，驰入营中砍杀。三千只猛虎，见人则噬，用敌人的鲜血，洗刷着自身的耻辱。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拖着金钱鼠尾、令炎黄子孙不耻的八旗汉军，而是大明的关宁铁骑。祖泽洪有些恍惚，忆起了当年跟随叔父祖大寿打满洲鞑子的岁月。祖泽润没有想那么多，手中长枪疾刺如飞，枪法精湛的他，招招似鬼魅，连杀数十人。“可恶！”一条铁塔般的壮汉拦住了祖泽润的去路，一柄沉重的大斧，重如泰山压来。哈什克，准噶尔军中的“万人敌”，誓要取来将性命。好个祖泽润，枪花一抖，虚招连连，撩得哈什克眼花。趁其不备，一枪如毒蛇吐信，正中咽喉。准噶尔军本已阵角慌乱，又折了猛将，愈发地乱成一团。“敌人数量不多，马罕、鄂木布，汝二人速领军截住他们”，一代枭雄噶尔丹岂肯轻易认输，下达了军令。二将领命而去。明军忽又在营中放起火来，一时火光冲天。噶尔丹愈发地恼怒，这位枭雄，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毅力，即使明军已冲至离他数十步处，亦命令掌旗官守住中军大纛，不得后退半步。张牙舞爪的珲台吉大纛，给了准噶尔军莫大的鼓舞，纷纷向噶尔丹的大纛靠拢，与明军博杀。“大帅，援兵来了！”奎屯峰上，李如碧双目如电，盯着山下的战斗。“又来援兵？不会又是准噶尔人的诡计吧？”他看了看山上的部下，一大半都带了伤，神情木讷。这个样子，最多到明天，奎屯峰便守不住了。李如碧咬紧了牙，“左右都是死，就算是胡人的诡计，俺老李也和他们拼了！传本帅的军令，能动的，都随本帅下山杀敌！”李如碧率奎屯峰上的明军，全军杀向准噶尔军大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本来就被明军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乱成一团、调度不灵的准噶尔军，承受不住两面夹击，愈发地慌乱，直至崩溃。李如碧、林俊奇、敦拜、霍达、图巴色棱、大扎木素诸将驰入敌寨，杀得准噶尔军伏尸遍野。“珲台吉，大势去矣！请您速退，末将断后”，都喇勒大呼。噶尔丹点点头，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热泪，下达了撤退的军令。他来不及移走自己的大纛，明军已杀至身前，只得率亲卫落荒而走。“呯～呯～呯～”听到连绵的铳声，噶尔丹回头望了一眼，没有见到都喇勒，只看到一个矫健的明军军士，一刀砍断了他的大纛。心胆俱裂下，催着战马疾驰而去。准噶尔军的大纛倒了，倒在了不远处都喇勒的尸身附近，这位和硕齐（千户）浑身上下被射得千疮百孔。平生信奉忠和义，终究一死报汗王。